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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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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的毛病,第一次有人犯,第二次便没人再敢。”

原来是有人碎嘴,刚好倒霉地被他逮到。

“你怎么处置她?”砍头?割舌?还是断臂?

他反问道:“你不是不屑于管这些吗?这次为何这么多事?”

左剑婢女的教训还在心潮激荡不止,若设身处地为他人想想,愧疚、愤怒便不可遏止。

“若要将她割舌、断臂,你还不如杀了她。”一死是百了,一残一废却是痛苦百倍。

“你想人家死得完整人家还未必想死!”他笑出声,强行把门合上“你以为我会怎么处置她?”

背贴在门上,她整个人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她的身量亦高挑纤长。平视所见便是他青湛胡碴微生的下颚:“你的毒辣手段,我又怎么会知道?”她推他“走开!”

他纹丝不动,目光停留在她滚圆的肚子上:“慌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

虽然怀孕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一想到这个无瓜葛的男人掌握她所有的生理变化,她就觉得羞耻:“你先把人留下来。”她改了话题道。

“你一一在求我?”他微笑“一宫之主朝令夕改,你想让他的威严置于何地?”责问近乎调情。

“威严不是暴虐堆砌出来的。”

“哦,那我倒要请教你了高人?”

他在嘲笑逗弄她,她知道。不服好胜的一半心想让她反驳,而消极退守的另一半心却让她不要再交浅言深。牵扯胡缠下去,刺激的是他,为难的却是自己。

偏过头,她不去迎视他炙热的眸光,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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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请让开,你我如此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他朗声笑道“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是没有了礼法规矩是人订的,守不守也是人自己做主。”

“那就请宫主守自己的规矩。”强迫她住进小洞天,他自己移居到尘天宫室,这七个月时常来探,却也未显一点侵犯之意。

“如果今日我不想守呢?”指尖划过她额上的淡淡疤痕“你怎么办?”

“亡夫在看,请宫主自重。”听不出他的口吻似玩笑,她身体僵住;只感到肚子也紧张得痉挛了一下。

笑声低沉,他俯下睑,扣住她的视线:“别像你那只兔子一样紧张,它见了我躲无所谓,你这样可不行。”荏弱的样子让他想抱住她,可是说句像笑话的实话他不敢造次。

痛!她的脸色发白。

“怎么了?”他终于察觉到不对。

“一一走开”她的声音颤抖,眸光似穿过了他。

他低头看到她的的手在襦裙上揪着,那么用力,连指节都发白了。“你”他也呆住了。

她弓起背想忍下疼痛,可是他用力圈住的双臂阻住了她愚蠢的动作:“你别动、别动!”他似乎比她更为紧张。

她想推开,但是那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无力支撑,双手背叛意志地抱住了他,指尖隔着衣衫深深陷入他的臀肌中。白日时亦有几阵疼痛,她未加注意,因为极为短促,但此刻,怕是

“我我好像要”她羞惭地低吟。

要生了?他的脸色一下子也变了:“来人,快来人!”

暴吼引起了门外的大喧哗。稳婆、婢女涌入之时,他已一把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宫主、宫主劳烦您先出去”稳婆尴尬又害怕地劝拉待在床边忘了走的他。哪有女人生产男人站床头的?

屠征生平第一次被人赶出了门而不得施诡计。

房中传来混乱的声响,他一动不动地钉在门外,其态如山。

门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婢女们出了又进,进了又出,带血的水换出了一盆又一盆。他只能看到屏风后晃动的人影,她和孩子的生死都悬在空中。

等了大半夜,身旁随侍的奴仆已经偷偷打了无数个哈欠。

房中传来的声响中却从头到尾没有月向晚的痛呼。屠征闭上了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再吸进,再吐出,紊乱鼓动的心脏才稍稍在胸腔中镇定下来。

“生下了没有,啊?”奴仆拦住一端着水盆出来的婢女悄声问。

婢女猛摇头,疾疾避走。

四更的鼓声都已经响过。夜色中浮游着的清寒冷气,让人的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身上更是鸡皮疙瘩频起在房门外等待实在不怎么好受。

屠征的指在回廊栏杆上轻轻敲叩,声声急促如催魂。

已经五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

他猛地转身,揪住一个刚出来的婢女:“怎么了?”

“禀宫主,”婢女神色仓皇“生不下来,产婆说、说夫人的腰身那里太窄了,是难产。”

房中传来忍耐的哀号。

“该死!”他脸色一变,一掌挥开婢女。

“宫主,您”

他踢门进去。

一稳婆大惊失色:“女人生孩子男人怎么可以进来?”

他一把将身旁劝拦的人推开,大踏步跨到屏风后面。

湿气、热气。

绛红色的床铺上已经分不清哪边是汗水,哪边是血水。月向晚像是被绑缚在人间炼狱的刑柱上,湿透的长发散乱,因痛楚颤动在被上旋出黑色的涡。她的眉纠结着,眼眸半闭,嘴上咬着的软木血迹斑斑。

无法挣脱的痛苦只能极力忍受,她在这漫长一夜中恨不得早点死去。

“啊”痛呼的气力都仿佛被抽干。

石城,石城

那样的痛苦,偏生又是那样的孤寂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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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全部是陌生的面孔,像是已经掉落在阴暗的地狱里,拥拥挤挤、擦身而过的人随着阴森的声音指引,茫茫无主地朝前行,只要渡过奈何桥,生死苦痛便都一笔勾销

石城在霜白长河的那一边:“向晚,过来,过来”

过来便是一家团聚

“月向晚!”

耳畔的暴吼稍稍震住了她,回头,终于有一张熟识的脸孔出现。

“石城”她喊。

可是石城的笑容缓缓退去,身形也淡走、淡走

“我认识你吗?”她对着那张脸孔,似乎听见自己迟疑的声音。

一股怨气直直撞进她的心底,他像是恨又不是恨的奇怪表情让她不解,却本能地要反抗、要挣扎。

“月向晚,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他许下承诺。

“不”她不要死。

手上被自己弄得破皮出血的地方已经觉察不到痛,坚决的力量打开了她自虐的掌心,她本能地向那温热寻求支持。

“月向晚”

她口中的软木也被取走,她狠狠咬着塞进的手指,唇间盈满腥甜。

她剧烈地喘着气,丝毫不敢放松用劲。昏眩中,推挤已经成了无意识下拼命的动作。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稳婆尖叫。

“好,再用点力气”

手也被握得更紧。

只觉到下身撕裂的剧痛伴着某个东西滑出了体内,肚子整个空了。她松开嘴,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屠征蹙眉,双手合捂着她的手,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女人生完孩子,手脚当然会发冷,没关系的,气缓过来就好。”

看着稳婆纯熟地倒提起小小的婴孩,在屁股上轻轻一拍,屠征的瞠目结舌与婴孩响亮的哭泣形成对比。

稳婆解释道:“这第一声哭,哭掉前尘往事,哭来新生。”

“孩子”月向晚虚弱得几乎张不开眼。

“什么?”屠征只见她的唇瓣蠕动,忙俯耳过去,指轻轻拨开了她汗湿粘在额上的发。

“宫主,她是想见孩子呢。”稳婆抱了婴儿过去,讨好道“夫人,您瞧,是个千金。”

唇角的勾动细微得让人觉察不到,她看了一眼,然后才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悠悠醒来时,房中有些阴暗。

窗上的帘子全放着,夕阳斜照透过青色纱质,流溢渲染了一室醉人红。虽然身上空空洞洞的痛仍有余波荡漾,但此情此景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馨和安逸。

婢女轻轻柔柔的笑声缠绕。

“宫主,您小心点。”

屠征望着小小的婴儿不知该从何下手。

“哪,您抱这儿,轻点、轻点。”婢女指点着。

小小的婴孩有几乎比他拳头还要小的头,全身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就算包着重重的衣布,他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便掐坏了她。

“呵,怎么长得这么丑?”他微皱着眉不满道。

婴儿的小脸红通通、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

“刚生下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嘛。”一个婢女大着胆子道,伸手到婴儿的颊边碰了碰“宫主您看,这鼻子、嘴巴长得都像夫人,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是吗?”他低头研究。

婴儿嘴一扁,吐出一些东西来。

“宫主,有点脏呢,还是让奴婢来抱她吧。”婢女有些忐忑。

屠征却只是笑笑:“拿巾帕来替她擦一擦。”越看,越发觉得婴儿的五官轮廓酷似月向晚。

他在婴儿的额上亲了亲,慈祥的表情让婢女发懵。

“啊,夫人醒了!”

他转过头去,对上她第一次不带一丝戒备的眼光。

她躺在那儿不知已经默默看了多久,他抱着婴儿开始觉得有丝不自在,但还是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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