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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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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呆了几息, 华宓君望着盛言楚因颠簸而散落撇到额前的黑发,鬼使神差的踮起脚伸手将头发撩至耳后。

“你再低一些。”华宓君嗓门发干, 举着手中的红云杏枝, 鼓着脸颊,“我够不着。”

盛言楚陡然回神,忙垂下头。

京城的红云杏枝花气袭人, 见华宓君高举杏枝露出半截洁白细嫩的皓腕, 盛言楚眼神一黯,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只一味的去嗅空气中的红云杏香。

“好了。”华宓君咬咬唇角, 微往后退了两步, 极小声的催促, “你还愣着干嘛, 还不快些回去, 待会宫里的人找不到你,怕是又要出乱子。”

盛言楚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忙支起身, 挠头之际发现帽檐处已经插好一株红云杏花。

“多谢。”盛言楚面上漾出喜色, 置于狗背上拱手, “今日不便和华小姐久叙, 等来日言楚得空, 自当上门致谢。”

华宓君俏笑如花, 弯如月牙的双眸亮晶晶, 待一人一狗离去后,身后抱花的山栀忍不住瞠目:“姑娘,你刚瞧见没, 状元郎骑得是大黑狗!”

“狗哪里能驼人?”

华宓君双手捧着红烫的脸颊, 兴味道:“我娘去过西北,她说那边的蛮族世家身下骑得都是凶兽,似狗非狗,学狗叫却比狗强壮有力,这些凶兽嗜血,但若喂养恰当,于主家而言,性情比狗还要温驯忠诚。”

“凶兽?”

山栀惊悚地捂住嘴:“咦,盛状元瞧着文文弱弱书生一个,为何会想着去养那种东西?到底是凶兽,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华宓君从山栀怀中抽出一支红杏,敲敲小丫头的脑袋,含笑道:“你没看到刚才那凶兽对小书生多温驯吗?可见小书生打小就养着它了。此等凶兽虽嗜血凶狠,却最是粘主家,若养得妙,比养那什么逐日追风的汗血马不知要好多少。”

山栀摸头撇嘴:“凶兽这般好,怎么不见京城官眷圈养它们?”

“他们养不来。”

华宓君扑闪着眼睛,站在巷子口张望,随口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养一个威风凛凛的坐骑吗?嘁,那些只顾长硬肉的人压根就驯服不了西北凶兽。”

“前些年襄林侯就让人从西北逮了一头凶兽,我瞧着还没有小书生那头威武,哼,襄林侯愣是训服了半个月都没能近那头凶兽的身子,恼羞成怒之下,襄林侯竟拔刀砍杀凶兽……”

“杀了么?”山栀心一揪。

见李兰恪骑马将要过来,华宓君忙蹦蹦跳跳的挥起手中的红云杏枝,边对山栀道:“哪能呢,你没看到襄林后眼角拉了条疤吗?就是那凶兽抓的。”

“老祖宗说他活该,凶兽是西北的神兽,因嗜血残暴才得了凶名,但骨子里其实最为温驯,襄林侯既对它起了杀意,凶兽焉能放过他?”

后续华宓君没再说,而是高喊李兰恪:“恪舅舅,簪花——”

李兰恪笑着张扬,吁停马儿问华宓君:“宓姐儿才来么?”

“来了有一会子了。”华宓君轻轻松松地将杏花插到帽子上。

李兰恪抬袖拭汗,挑眉睨了眼前方,畅快道:“可瞧见盛贤弟了?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心中的欢快,原以为游街会累得跟囚徒似的,不成想盛贤弟起了驰骋的头,从玄武大街一路跑过来惬意极了!”

华宓君笑:“小书生刚骑过来的凶兽过来好生威风——”

一旁的丫鬟山栀打趣插嘴:“盛状元的首支簪花还是姑娘亲自插的呢!”

华宓君脸飘红霞,上手去挠山栀的痒痒,马上的李兰恪见后边的应玉衡等人要过来了,一时没空多说,眉心紧拧了三分,只道:“宓姐儿,今日大殿出了事,待我游街回去了再细细说于你听。”

不等华宓君回应,李兰恪抽起马鞭飞速地往街尾方向奔去。

-

因骑着小黑,不到半个时辰,盛言楚就将京城四大街游了个遍,李兰恪紧跟其后,两人歇在街角等得汗水都干了,应玉衡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返回南天门时,盛言楚让月惊鸿将撒欢的盛小黑牵回家,自己则骑着侍卫牵过来的红鬃马折回皇宫。

游街结束天已经黑了下来,礼部堂官将四月三十摆琼林宴上的礼仪细细说完后,便让侍卫护送新科进士各回住所,进士们均摆手说不用麻烦。

盛言楚作为状元,一下御马就被众进士围了起来。

“盛状元,今日既是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我欲做东去百花楼吃酒,不若盛状元一道前往?”

盛言楚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京城本地人,瞧周围进士对其恭敬的态度,想来此人非富即贵。

李兰恪适时出声:“盛贤弟,这位就是淮亲王和二公主之子长孙谷。”

也是李婉的未来夫婿。

“长孙兄。”盛言楚上前一步拱手。

老皇帝将自己和第一任皇后所生的嫡长女二公主下嫁给了异姓王淮亲王,目的是为了监视淮亲王,不曾想这一代淮亲王十分胆小怯弱,不过淮亲王对二公主十分敬重,王府留有的姬妾皆是二公主陪嫁的媵妾,除了一媵生有一女,剩余子嗣皆是二公主所出。

眼前这位长孙谷便是二公主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因勋爵由大哥承袭,长孙谷便落了个白身,后来二公主进宫求了恩典给长孙谷,谁知长孙谷坚决不要,这便有了科考一说。

长孙谷生性活泼,大步过来揽着盛言楚的肩膀,咧嘴笑道:“走走走,拘着礼做什么?只管叫我谷哥儿。”

谷…哥儿?

盛言楚嘴角一抽,他叫不出来,坚持喊:“长孙兄。”

长孙谷一笑而过没在意,三百名进士欢欢喜喜地往百花楼走去。

桌上,听长孙谷一口气报出一堆的菜名,言语间还说起贡院会试的事,盛言楚这才想起那日在贡院闻到的百花楼吃食香味从何而来。

筵席散去时,外头天已大黑,盛言楚高兴之余喝了好几盏烈酒,出来时只觉腹中烧得难受,扶墙呕了好几下后才稍微缓过气。

就着路边铺子檐下挂着的灯笼暗光,盛言楚踉踉跄跄地往甜水巷子方向走。

因今日金榜刚出来,各大酒楼里均张灯结彩欢笑一堂,盛言楚头有点晕,便歇脚靠着墙喘气,想着靠自己走回去不知要走到何时,便摸了几个铜板给对面铺子打杂的小厮,交代小厮帮他叫辆马车过来。

小厮一走,盛言楚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蹲下身哇哇吐起来。

晚风习习凉爽,盛言楚双手环胸坐靠在街口窄巷子口的青石板上,醉熏迷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酒馆看。

酒馆比百花楼要小一些,但今夜伶人裙裾飘飞歌声曼妙,透过半敞的木窗,盛言楚依稀能看到几个刚跟他在百花楼吃了酒的进士如今又坐进了酒楼开启今晚的第二场宴席。

望着几人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和骄傲,盛言楚会心一笑,笑容中却有着道不尽的心酸。

这几人都是寒门之后,中进士不过一只脚踏上了官途罢了,若想官运亨达,可不得要腆着脸陪长孙谷这样的公子王孙喝个尽兴?

从小公寓里掏出几块薄荷糖丢进嘴里醒神后,盛言楚双目终于清明了些。

酒馆里推杯换盏的劝酒声稀稀疏疏的往他耳里钻,摸了摸略有些难受的肚腹,盛言楚不由叹了口气,他自诩酒量好却也经不起猛喝,这些进士为了前程竟比他还拼……

正想着呢,远处传来马蹄的嘚吧声,盛言楚忙起身拍灰,待马车走近一些,盛言楚眯着眼睨着黑潼潼的人影,不一会儿他又坐了回去。

看错了。

行过来的马车华丽富贵,朦胧烛光下能看到马车外边挂了好样盛言楚没见过的挂坠,玉质清透,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

“停车——”

快到盛言楚身边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盛言楚百无聊赖地抬头去看,绣着白莲的帘子一撩开,一张陌生少女的脸露了出来。

那少女丝毫不俱夜里看外男,还吩咐马车边的侍女将手中灯笼举高些,待看清盛言楚半敞着进士服靠坐在墙角,少女眼底不禁划过一抹惊艳。

少女不知羞地打量盛言楚时,盛言楚幽深漆黑的眸子也扫了眼少女,觑及少女的容貌,盛言楚眉眼顷刻冷了几分。

冤家路窄,他碰到跋扈恣睢的朝荷公主了。

朝荷公主突然随手取下头上的金簪往盛言楚身上砸,金簪簪头渗着寒光,若非盛言楚收脚快,那簪头定会戳中他的腿骨。

后背冷汗涔涔中,只听马车上的朝荷公主拍手笑:“你过来——”

半隐匿在黑暗中的盛言楚双手紧握,并没有听从朝荷公主的命令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道:“夜以深,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朝荷公主痴迷地觑着盛言楚俊俏的面孔瞧,闻言并未发火,得寸进尺地要求:“盛状元,你且走近几步和本宫说话。”

无耻之尤。

盛言楚暗呸了声,见朝荷公主自报身份,他只当没听见,摇摇头坚持不过去。

“公主让你过来你过来就是,磨蹭什么?!”举灯的丫鬟黑脸呵斥。

谁料朝荷公主却拧起丫鬟的耳朵,不悦地骂:“谁准你对盛状元无礼的?还不赔罪?”

丫鬟疼得嘴角直抽气,忙趴跪在地冲盛言楚磕头,盛言楚眼神阴翳,挥袖沉声:“我不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但眼下宫门已下钥,怎会有公主逗留宫廷之外?你且赶紧家去,否则我定要去京兆府告你一个冒名顶替的大罪!”

朝荷公主一愣,旋即大笑,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有趣有趣…盛状元,实话与你说了吧,本宫是如假包换的朝荷公主…”

见盛言楚满脸不信,朝荷公主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调戏道:“本宫的簪子掉你脚下了,你帮本宫捡了送过来。”

盛言楚直言拒绝,冷着颜哼:“盛某劝小姐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否则若是让宫里的朝荷公主知道你在京城假冒,小心掉脑袋…”

朝荷公主笑得花枝乱坠,嘴里嚷嚷着什么‘有趣’、‘如此良辰美景,盛状元不若捡了金簪和她共乘’之类的荒唐话。

“呸,下流。”

盛言楚两辈子都没被女人逗弄调戏过,如今在大街上被朝荷公主言语戏弄,盛言楚再也忍不住心窝的火气,遂捡起金簪。

朝荷公主以为盛言楚转了心意,当即大喜,忙命人下去搭小杌子请盛言楚上车。

盛言楚黑眸蒙上一层冷意,颠了颠手中的金簪,忽抬起手猛地朝马车掷去。

金簪‘铮’的一下插进马车木板,簪尾留在外边微微发颤。

朝荷公主吓得脸色惨白,还未斥责,盛言楚就走出巷口先发制人:“簪子已还给你,姑娘若还不听劝打着朝荷公主的旗号在外招摇,明日我定要告知京兆府!”

这时小厮牵着马车姗姗而来,盛言楚大步跨上马车扬长而去,徒留朝荷公主嗔怒张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此人给本宫抓回来!”

随行的只有三五宫女,宫女岂敢当街截杀状元郎,见朝荷公主大怒,宫女们纷纷惊恐跪地求饶:“公主不可啊,若是闹大了,皇上就会知道您夜里偷偷从侯府跑了出来……”

朝荷公主住在宫里,今夜之所以逗留在外,是因为朝荷公主借口夜宿在外祖襄林侯家中。

“难道本宫就活该受他的气?”

朝荷公主气得拍打小桌几,忽而凶狠起来,咬牙道:“先回府,待明日回宫,本宫定要好好的跟父皇说道说道这位状元郎,敢用金簪害本宫,活腻歪了不成?!”

-

这边盛言楚下了马车,正准备去百花楼接人的盛允南忙跑过去将人扶住,盛言楚喝得后劲太厉害,吐了一回后本以为酒劲会过去,没先到坐在马车里颠簸了几下后越发的难受。

回到家,程春娘见儿子醉得迷糊,便没问五皇子在金銮殿上打人的事,烧了两锅热水,吩咐盛允南帮儿子擦好身子扶去睡觉。

沉沉睡了一夜,醒过来时,盛言楚仍有头疼恶心的不适感,恹恹地喝了几盏白开水解渴后,盛言楚裹紧棉被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院中有说话声,说时迟那时快,房门砰得一下被人从外边踹开。

盛言楚半散着长发窝在被子里没睁眼,应玉衡疾步走上前将人从床上捞起来。

“盛贤弟,出大事了!”

“什…么事?”一离开暖和的被窝,内裳衣襟大开的盛言楚冷得直打哆嗦。

应玉衡将搭在屏风上的衣裳往盛言楚头上套,焦急地说:“你闯大祸了!早朝过后,容妃娘娘带着朝荷公主去见了皇上,如今宫里都在传你预谋杀害朝荷公主的事!”

“杀…谁?”盛言楚一脸朦胧,穿了一只袖子后捂着发疼的脑袋往床上倒。

应玉衡急乱地拽着宿醉难受的盛言楚肩膀使劲地抖:“杀谁?容妃娘娘说你要杀朝荷公主!”

“朝荷公主?朝——”盛言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不敢置信的反指自己,“容妃娘娘说我杀朝荷公主?我没跟朝荷公主见过……”

‘面’字咽在喉咙里,昨夜巷口遇朝荷公主调戏的记忆就跟涨潮的海水一样往脑中倾灌,盛言楚双手抱头,冷静的回想他昨晚都干了哪些事。

“朝荷公主玩人丧德,言辞卑劣,说让我上她的轿撵,我不依……”

应玉衡大致能猜到事情的起因,将鞋子甩给盛言楚,蹲下身追问:“你不依之后呢?之后你做了什么?可有对公主不敬?”

盛言楚快速的穿鞋,闻言一股气上头:“她对我尽说一些荒谬羞耻的话,我忍她是公主身份不好得罪,便故意错认她是城中哪家小姐吃了酒说瞎话,谁知她变本加厉,我就、我就……”

应玉衡急了:“你就咋了?”连方言都飚了出来。

穿好鞋子,盛言楚扭头将床头晾着的发带扯过来绑发,边绞带子边切齿道:“她不是不知廉耻地让我帮她捡簪子吗?我捡就是了!”

应玉衡直接忽略盛言楚话里对朝荷公主的不屑,起身质疑:“就光捡簪子?不对啊,若只这些,容妃娘娘为何要跟皇上告状说你谋杀朝荷公主?”

“别慌。”

盛言楚庆幸自己昨夜半醉后没直接承认朝荷公主的身份,如今此事闹大,他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替自己开脱。

程春娘和月惊鸿焦心的等候在外,见盛言楚出来,忙迎上去。

“楚哥儿,你昨夜回来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了朝荷公主?”月惊鸿在京城呆得时间最长,朝荷公主的脾性,月惊鸿在坊间听过不少。

“好端端的咋就惹上了公主呢?”

程春娘还不知道朝荷公主的厉害,忧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哇?咱家本该高高兴兴地办状元宴的,如此出了这事,哎呦,真人菩萨得保佑我楚儿才行…”

说着,程春娘就对着瑶山寺方面不停磕头。

盛言楚扶起程春娘,对两人道:“此事还真不能怪我,那朝荷公主…算了,娘,然舅舅,你们甭担心,我自有办法平息此事,你们且安心在家就是,我去去就回。”

应玉衡赁的马车停靠在院门口,一出门,盛允南就将车帘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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