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棠看着秦涵的目光冰冷。

秦涵倒不怕荣棠的这种目光，在秦涵这里，荣棠就是他的另一个兄长，所以他有话就会跟荣棠说，绝不隐瞒什么。

荣棠的目光忽地就落在了秦涵的衣领上，为了让自己这个“败军之将”看起来狼狈，像那么一回事，秦涵的衣领一边外翻，一边是内翻的。伸手将秦涵内翻的衣领翻出来，拉拉好，荣棠才低声跟秦涵说了一句：“你做不到的。”

脸上的血色褪去，秦涵的脸色立时就变得苍白起来。

荣棠转身往皇后殿的方向走去，少年看上了一个姑娘，动了心，可这又如何？莫小豆是他的暗卫，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况且一个奴，如何做正妻？秦涵护不住莫小豆，荣棠低头微微笑了一下，眸光也变暖，而他可以护住这个姑娘。

秦涵傻站在原地，心里的难受，他形容不出来，反正不比他们败退至沧澜江南岸时好受。

焦安很是同情看了秦涵一眼，命了两个侍卫留下来，陪秦涵回东宫，他自己带着其余的侍卫们，跟着自家主子往前走了。

九天揽月楼里，景明帝闭目坐在坐榻上，半晌才跟在一旁伺候的江公公道：“他那是听不出来，朕是想跟他一块儿去皇后殿？”

江公公哈着腰，低眉顺眼地道：“太子殿下许是真没听出来。”

“你也说是许是了，”景明帝道：“那小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就是故意的！”

江公公赔着笑脸，不说话了，您自己明白就好啊。

景明帝站起了身，看一眼离自己很近摆着的香炉，道：“以后不要燃这种香了，这是什么味道？”

江公公忙道：“是桂花啊，圣上。”

“难闻，”一甩袍袖，景明帝往宫室外走了。

江公公一边应着是，一边跟在景明帝身后走，心里为张妃娘娘再鞠一把同情泪。桂花香味儿的熏香，是月桂宫专用的熏香，这事儿圣上不可能不知道，可如今圣上说什么？难闻！江公公到了这个时候，开始怀疑，张妃娘娘可能是复宠无望了。

景明帝走到了宫室门前，突然就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江公公。

江公公忙道：“圣上？”

“以后朕再看见你搞这些明堂，朕就要你的脑袋，”景明帝看着江公公道：“是不是这些年朕待你太好，你已经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这样的话，江公公如何担得起，当即江公公就给自家圣上跪下了，但江公公这会儿也不敢给自己辩白几句。伺候景明帝多年，他是明白自己这主子的脾气的，这会儿他说的越多，他就死的越快。

“去外面给朕跪着去，”景明帝冷道。

江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跪到了庭院中去。

院中的众侍卫看到这一幕，心中愕然，不知道这位圣上身边的红人，是怎么惹圣上发怒了，但这个问题，众侍卫谁也不敢问。

景明帝走出宫室，看一眼跪在院中的江公公，跟阶下的一个侍卫道：“景仪呢？他叫来见朕。”

这个侍卫跪地应一声奴才遵旨，才又爬起来，往院外跑去。

景明帝上楼，往自己炼丹的宫室走去，有雪花被风吹着，送到了景明帝的面前，天又开始飘雪。景明帝也没回头看雪，径直就上楼了。

此时的皇后殿里，长孙皇后听完了荣棠的话，也没抬眼看荣棠一眼，皇后娘娘道：“这么说来，传言是真的，北原人要打过来了？”

荣棠道：“应该是。”

“那崇宁是要亡国了吗？”皇后娘娘语气平淡地道。

荣棠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母后这是盼着我崇宁亡国吗？”

皇后将正看着的棋谱放下，抬眼看荣棠了。

荣棠在坐椅上坐得端正，宫人奉上的茶点，太子殿下是一口也没有动过。

皇后将身体倚在了坐榻的扶手上，低声道：“本宫不盼着崇宁亡国，无数将士为了这个江山洒尽热血，本宫这个后宫妇人感念他们的恩情。”

皇后这话，让荣棠接不上了，光从皇后的口中听到将士这个词，就让荣棠感觉违合了，他这个多年来不问世事的母后，还知道感恩将士？

“你退下吧，”皇后明显也不在意荣棠听了自己话后的反应，将棋谱又拿起来，翻过一页看着，一边与荣棠道：“国若安在，那本宫就活着，这国若是不在了，那本宫殉国就是了。”

荣棠道：“母后。”

“除了这样，太子觉得本宫还有第三条路可走？”皇后问。

荣棠沉默下来。

“你去吧，”皇后赶荣棠道，显然她不想再与荣棠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