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倒是惜命，”景明帝说：“可他为什么要拉着你一起受罪去？你想过没有？”

荣棣抬头看景明帝一眼，飞快地又将头低下了。

“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景明帝说：“不过有句话，朕还是要跟你说明白的，他撺掇着你南行，他就是背弃了朕。”

“父皇！”

“他这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都是朕给他的，”景明帝说：“他尚且能这样对朕，你给过他什么？到了南疆，若是你不能让他满意，他又会如何待你？”

荣棣听傻了眼，他们去南疆只是去逃难，可他听他父皇这话，他们这一逃，还不止是为了活命？

“南疆有他的门生在，”说好的，让这儿子自己想明白，可景明帝还把话说了，“若是朕失败，他在南疆就能拥立你，你的腿，”景明帝指一下荣棣的伤腿，“你不良于行，还不是得事事仰仗于他？那时候你身边除他之外，还有无亲朋？他张津若是待你不好，你又能向谁救援？”

“他，”荣棣继续冒冷汗，“他手上没有兵马啊，父皇！”

“驻守南疆的大将蒋铸是在荣棠手上犯过错，被贬去南疆的，”景明帝说：“拉着你这个皇子，张津有九成的把握能说服蒋铸拥立你。”

“我，不，不是，”荣棣语序混乱的道：“父皇，儿臣绝没有想过此事。”

“朕知道你想不了，”景明帝神情嫌弃，“你就是个傻子。”

荣棣：……

“自己回去后好好想想，来人，”景明帝准备叫人进屋，把自己跟前这个蠢货给抬走了。

“父皇，”瑞王爷说：“那您，您不处置张相吗？”

听了荣棣这句问，景明帝冲门那里挥一下手，让进屋来的两个太监退下，看向了荣棣说：“朕还要用他，朕为什么要处置他？就因为他要跑？”

荣棣神情困惑，他的这个父皇，他从来也没有弄懂过。

“朕知道他张津是贪生怕死之人，朕用他，那朕就接受他的贪生怕死，”景明帝说：“他张津又不是圣人。”

荣棣还是接不上他父皇这话。

“满朝文武，包括你的老师，”景明帝说：“你告诉朕，有哪个是圣人，毫无缺点的？”

荣棣摇头，道：“没有。”

“那就行了啊，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景明帝说了句。

荣棣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冲着景明帝问了一句：“所以父皇就一直容忍太子殿下，最后养虎为患吗？”

景明帝眯一下眼睛。

荣棣突然就又开始后悔了，他问这话做什么？事情已然这样了，他现在问这话有用吗？

“因为朕不懂军事，”景明帝倒是回答了儿子的问题，说：“朕只能将军事托付给荣棠。”

“可太子殿下他有负父皇所托！”荣棣压低了声音，语调恨恨地道。

“唉，”景明帝叹一口气，比起荣棣来，皇帝陛下的脸上是一点怒容不见，“这是朕与荣棠的事，没有你说话的份，比起荣棠，你是享福的，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荣棣险些被自家这父皇气死，荣棠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怎么就荣棠吃苦，他荣棣享福了？

“怪朕不让你掌兵？”景明帝问。

“儿臣不敢，”瑞王爷低头。

“张津和苏公度都是大儒，”景明帝说：“他们两个人教你，最后你还是个蠢货，朕若是让你掌了兵，朕现在怕是已经做了北原人的刀下鬼了！”

瞬间就涨红了脸的瑞王爷：……

他不想再跟他父皇说话了！

“朕做不来的事，朕就承认，让有能者去操这份心，”景明帝看着蠢儿子说：“所以朕能做这几十年的皇帝。”

荣棣张了嘴，却没出声。

“人啊，蠢不怕，”景明帝左手换右手地搭坐椅扶手，说：“就怕蠢却无自知之明，蠢还心思恶毒。”

荣棣涨红了的脸又一阵火辣辣地疼。

“你是朕的儿子，朕就得养活你，不然朕能怎么办？”景明帝说：“行了，你退下吧，想不明白朕的话，朕也不怪你，谁叫你蠢呢？”

实在受不了这口气，瑞王爷脱口而出地说了一句：“可至于儿臣还有忠心。”

“哦，”景明帝说：“这话见到荣棠后，你当着他的面骂去，别在朕的跟前骂。”

瑞王荣棣险些没被气哭，所以就算荣棠成了叛臣贼子了，在他们父皇那里，荣棠还是比他强？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