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风雪渐熄。
榻上黑发交缠,倦懒般滑落到罗帐,挨着一地凌乱红白衣衫。半晌,轻薄罗帐里伸出一截凝霜手腕。她指尖碰着地面,慢慢摸索着衣物, 好不容易用尾指勾起了衣料的边角, 突然又伸出了一只稍宽的手掌, 准确攥住了她的手指,硬生生拨了回去。
琳琅瞪着对方修长分明的指节,宛如上好的美玉,她怎么越看越想直接剁了。
下一刻,炽热的胸膛轻车熟路靠了过来,琳琅就像一只幼弱小兽, 被男主人强势圈养起来, 好像她离了他半步就会被别人欺负死掉。
“怎么……醒得这么……早?”
他的声线格外沙哑,有些词儿甚至模糊了, 透着一股儿懒洋洋的倦意。
琳琅不太想理他,她在认真掰开男人的手指。
对方干脆叉开了手指, 与她十指相扣, 拢得很紧。
“……困。别闹。”
他含糊吐着字, 温软吻了吻她脸颊,哄人手段堪称无师自通。
“谁闹了。”琳琅低哼了声, 眼风扫过, “你再不起来, 你师兄们都以为我把你打死了,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半张脸埋在琳琅颈边,闻着似有若无的香味儿,差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天道爸爸陡然惊醒了。
“咳——”
他被吞咽的唾沫噎住,宽阔的胸膛不住起伏。
“净……净胡说。”
琳琅还想说些什么,搁在她肩上的微凉手掌摩挲了片刻,然后……
准确捂住了她的嘴唇。
之前他吻得毫无章法,将她嘴唇弄破,见她哭得厉害,这人没点儿经验,也是慌慌张张掩住她的嘴,好像这样就能止住哭声似的,气得琳琅生生咬他出血,结果对方还是手足无措的纯情小样。
熟悉的动作让玉无雪也想起了某个瞬间,脖颈微红,倒是放开了手。
琳琅总算得了自由,捡了件衣裳看,全皱了,这还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金雀芙蓉红衣。
她幽怨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对方拢着锦被,茫然坐在床榻上,解了玉冠,满头黑发散得到处都是,双眼系着雪白丝绸,精致柔弱、惹人怜爱的感觉迎面扑来。
她默念,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
“把手张开。”
玉无雪很乖照做了。
完全没有胖长老要给他换衣服的嫌弃脸色。
琳琅刚给人套上双袖,他手腕慢慢滑出袖口,忽然腰间一紧,她踉跄几步,差点没摔上人。她的眼前肆无忌惮挨着一张脸,幸亏生得秀骨清像的神仙模样,不然她眼也不眨就招呼过去。
琳琅面无表情。
对方抬起头来,他呼吸温热,点点熏染着肌肤,轻声地问,“你生气了?”
不等琳琅回答,他又凑近人,“别生气了,下次我注意点。”
说得跟真的似的。
“注意什么?”琳琅冷不防问了一句。
他偏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
琳琅:“……”
这种“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想要谢谢。
庭院之外,一个庞大的身躯来回走动,样子分外焦急。
“哎,师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的呢!师弟他可是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关起来了呀!禁闭的那种!”胖长老怒瞪着旁边悠闲的青衣剑修,真是的,没有一点儿像样的师门情。
“无岸,你冷静点,师弟身上有洛书,她不敢强来的。”副掌门拍了拍肩头的雪屑,又转身欣赏起别处山峰的雪景。
“可是,可是——”
胖长老抓耳挠腮,哭丧着脸,“可是三天啊,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啊,这里边的动静全被法阵隔绝了,不知道师弟要被那个妖女折磨成什么样了,哎哟,我可怜的小师弟,你咋这么苦命!”
“吱呀!”
话刚落音,法阵被撤开了。
胖长老忙不迭跑了进去,一见庭院里的场景,傻眼了。
师弟正牵了红衣女子的手,肩头披着漆黑大氅,安静等着他们来。两人仙姿佚貌,仿佛画卷上的风流人物,说不出的登对。
“你们,你们这是?”
想要质问的胖师兄张了张嘴,一向精明的脑袋卡壳了。
这跟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师门一枝花将淡定贯彻到底。
“无垢师兄,无岸师兄,给你们介绍一下。她,琳琅,我的道。”
说的简洁又利落。
琳琅歪头看人。
“什么意思?”
她以为对方会直接说“败家娘们”呢。
正所谓剑门出穷鬼,每年入赘大门派的人数一直在刷新历史纪录。
剑门男修习惯了扣扣搜搜,无时无刻都在战战兢兢地勤俭持家,当然见不惯道侣的大手大脚,因此私底下不约而同给道侣们安了个“败家娘们”的称号,甚至一度成为倒插门联盟的接头暗号。
玉无雪只是轻笑了下,却不解释。
副掌门听清了,他心里暗暗可惜,师弟终究是逃不开情之一字。
虽然师弟修为暂时没了,可是师傅跟师兄弟都没有放弃,四处收集洗髓伐骨的材料,想要为师弟重新接通道门,以他的天资与毅力,重头再来说不得是另一番的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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