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被瓷娃娃缠上了?”
我说道,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他放在脚边的皮箱。
中年男子点点头,郑重其事地打开皮箱,从中取出一对旧时候很时兴的胖娃娃,是白乎乎的一对童男童女,娃娃脖子上还各自拴着个绳套,绳套是用黄绸缎绞的,隐隐约约能看到绸缎上密密麻麻的万字符,绳套上靠近娃娃脖子的地方还挂着个银光闪闪的十字架,十字架上一个钉着零号机,一个钉着qb。
“就是这对娃娃,哦,绳子不是,那是我从二里桥下面买的,本来以为是个闹着玩的小摆设,没想到娃娃通灵第二天,它们就自己出现在娃娃脖子上了,然后我一直没敢摘下来。”
不,你不用解释,我们已经明白事情经过了,那帮帝国兵的行动力真不是盖的。
“这对娃娃是我妈留下来的,我小的时候就在家里的老房子里摆着,我妈特喜欢这对娃娃,一直把它们摆在堂屋,天天给擦洗,还嘱托家里人这对娃娃绝对不能扔,要当成传家宝留着,所以我妈走了之后,这娃娃就被我留下了,倒也相安无事。上个月我搬家,把这对娃娃也带了过去,可新房子里都是西式家具,我爱人觉得这个娃娃放客厅里有点不伦不类的,就给放到了书房角落……结果第二天,这娃娃竟然自己到了客厅的架子上!”
中年人说到这里咂咂嘴,却并不显惊恐,想是一个月过去,最初闹鬼时候的情景他都淡定了。
“家里人都挺奇怪,但都说不是自己放的,我爱人胆子小,就有点发毛,当二天下午把娃娃锁到了杂物室里,这次更渗人,俩钟头不到,我们吃完饭一看,娃娃又回去了!
就这样,来回试了几次,娃娃总是自己回来,我爱人都吓病了。我知道这是娃娃通灵,新宅子都镇不住,就去外面找了些个和尚道士,晚上全家在楼下避难,让和尚道士施法驱鬼——后来疯了俩和尚,跑了仨道士,还有个叫刘老六的临走把我电视都抱走了,于是我知道这事儿只能自己解决,否则家里那点东西不够他们偷的。但又不敢把娃娃砸了,怕万一恶鬼泄在自己身上,只好开车把娃娃扔到了城外垃圾站。那地方离我家有好几十公里。”
中年人没说完,我就知道,娃娃回来了。
“娃娃回来了,头上顶着半拉橘子皮呆在客厅上,说明它们确实是从垃圾站回来的,而且比我进门都早!
后来我又试了几次,把娃娃带到更远的地方,它们总是能自己回来,到最后我实在没法,甚至把它们两千块钱卖给了在云南的一个老同学——那孙子小学的时候偷过我橡皮。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谈性上来的中年人卖了个关子,然后在我和浅浅凌厉的注视下讪讪说下去。
原来第二天半夜,他手机响了,电话里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地说,他们姐弟俩在火车站,让他过去接自己……
“晚上我都把电池抠出来充电,手机里没电池!”中年人摊开手,“后来我开车去了,它们果然在火车站外面,不得已,这次自己是亲手把它们迎回来的。之后我还试过好几次,埋到地里,送到寺庙,尤其是卖出去好几次,卖到四川,卖到河南,甚至卖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都没用,它们比当天的班机回来都快。一开始我把它们卖出去,第二天就不得不从火车站把它们接回来,后来接烦了,我就领着它们去了趟公交车站,让它们自己认识公交车,自己想办法回家……上星期我还专门把家里的门下面掏了个小门,让它们晚上回来的时候自己进来,别三更半夜打电话。卖的多了,它们也习惯了似的,我给它们在淘宝注册了个账号,我还给它们开了个独立账户,卖出去一次,就能得百分之十的分红,虽然我不知道娃娃要钱能干什么。我还打算给电脑安个语音输入法,让它们自己给自己刷好评……诶你们去干吗?”
我拉着浅浅向隔壁走去:“我们是公益组织,你也别推销到我们头上啊!”
中年人发觉失言赶紧起身招呼:“别别别,我这人就话多,那都是说说这娃娃的来历而已。我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让这俩娃娃别跟着我了……”
我一回头,诧异地问:“你确定?我怎么看你这么买买卖卖地挺高兴啊?”
中年人愁眉苦脸一摊手:“唉,我是不怕,但我老婆已经扛不住了,我原打算等换辆车再找人处理这事儿呢……”
我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这位大叔,心说真正的英雄果然都在民间,这位是没赶上好环境,他要生在美利坚,这时候比尔盖茨也就不用混了。
我把那对瓷娃娃拿过来放在眼前,仅凭肉眼观看,它们是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自己还是从其表面感觉到了极为微弱的能量波动,这说明确实有某种东西附着在娃娃身上,而且根据中年人的说法,这对娃娃是有交流能力的,于是这时候我突然好奇起来了。
“你当着它们的面找人要处理掉它们,就不怕被娃娃报复?”
“不怕,”中年人咧嘴一笑,“娃娃不在意,以前我找和尚道士的时候都是当着它们面说的。”
叔,你上辈子跟张飞把兄弟吧?这胆子真不是人啊!!
接下来我和浅浅就如何与娃娃交流向大叔了解了一番,令人遗憾的是,虽然它们能通过一些电子设备说话,却需要在晚上太阳下山之后进行,现在的娃娃还只能当个摆设。
“你回去就行,娃娃留在这里,不会缠着你了。”我将那通过检测只能发现一些能量波动,尚且无法确定属性的瓷娃娃放在一个特制的箱子里,准备带回去研究,对中年人说道。
“这就完了?”中年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用来装娃娃的提箱,银白色的金属箱子表面光可鉴人,没有万字符,没有十字架,甚至连初号机和qb都没有,他很不敢相信这玩意真的能镇邪。这是一个被二里桥深深毒害的大叔,他的世界观已经微妙地扭曲了,“那什么,我说过,这娃娃锁不起来的,第二天它就跑了——你们不用做个法式,超度超度什么的?”
“啊,你说这个,我给忘了,”浅浅顿时高兴起来,起身向休息室的方向大声招呼,“三玄真人!灭绝师太!三藏法师!玛加萨修女!出来唱歌啦!”
我赶紧想要阻拦,可惜没拦住——然后一帮宗教人士就把大叔华丽丽地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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