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板,您生意兴隆发大财呀!”
秦山力气大,美滋滋去接包裹,好话倾泻而出,惹得那屠户反倒扭捏。
“去去去,挡着俺买卖!”
嘴上抱怨,到底心中受用,那满脸横肉都舒展许多。
北方冬日菜蔬少,新鲜的就只萝卜白菜,再有就是葫芦条儿、豆角干、茄子条儿等干菜。
因都是夏日常见菜,倒也不贵,秦放鹤花几十个大钱就买了一篓子,估摸着能吃到开春了。
买了一大圈,统共才花了不到一百个钱,甚好。
早起来时天便阴沉沉的,才离开青山镇不久就落了白,漫天飞舞似春日梨花。
这场雪来得又快又猛,眨眼山路上积了厚厚一层,蓬松的,像云朵,像棉花。
车轮一路碾压过来,沿途响起此起彼伏的“咯吱”声,像随行伴奏的乡间小调。
白色悄然而迅速地侵占了全部视野,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苍茫,只遥远的天边还隐隐露出几条冷硬的山脊,泾渭分明。
走得渴了,秦山就跳下车去,从路边雪堆里挖一团吃,咯吱咯吱嚼得响亮。
前任胃溃疡患者秦放鹤看了,觉得自己的肠胃都跟着抽搐,语气沉痛道:“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张狂,日后有你胃疼的时候。”
秦山浑不在意,“没事儿,我爹也吃呢!干净着呢。”
酸得冒泡的秦放鹤:“……”
你们铁打的身子,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哼!
冬天本就日短,今儿又阴,隐约看到白云村村口那两株大柳树时,早已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小山么?”
秀兰婶子!
秦放鹤和秦山俱都精神一振,齐声应了。
就见斜前方的夜幕中晕开一点橙黄色的光晕,瞬间驱散黑暗,却是秀兰两口子挑着灯笼过来了。
两人披着蓑衣,头上、肩上落满雪片,脸都冻红了,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今儿咋这么晚?路上又下雪,可吓坏我们了。”
“回来就好,说这些作甚,外头怪冷的,赶紧家去。”他男人和长子一般不善言辞,说完就往牛屁股上拍了一把,黄牛不声不响加快脚步。
秦放鹤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串动作眼熟。
嗯,家传绝学,鉴定完毕!
他也被拉到秦山家,进门先塞到热炕头上,又按头灌了一碗热姜汤。
老姜熬的,浓缩成深黄色一碗,辣得人舌头发麻,几口下去寒意尽退,额头上就沁出来一层细汗,倒也畅快。
“你那屋子一整日没烧炕,冰窖似的,冻也冻死了,”秀兰婶子打发男人抱了床被出来,对秦放鹤道,“今晚就在这里睡,别回去了,啊。”
回忆起近几天滴水成冰的冷劲儿,秦放鹤也是头大,当即爽快应下,又把自己赚到钱的事儿说了。
有了钱,就不用劳累外人再支援,大家都能松快些。
两口子闻言又惊又喜,“你才多大点儿,竟就能挣钱了?”
秦山比当事人都兴奋,爬起来道:“可不是怎得,那书肆的人都唬住了,对了,还有橘子!”
他赶紧把孙先生给的橘子摸出来, “嘿嘿,也算是我跟鹤哥儿挣的,你们尝尝。”
“去,”秀兰婶子笑骂道,“什么你挣的,沾了鹤哥儿的光罢了,我还不知道你?”
又小心地捧起橘子,看得稀罕,还凑近了闻,“呦,这就是橘子?怪好闻的。”
闻完了,又放回去,对两个小的道:“我听说酸得很,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吃不得这个,你们自己吃吧。”
秦山爹更是梗着脖子别开脸,看也不看,努力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秦放鹤伸手剥开一个,笑道:“不酸,甜得很,我跟七哥已经吃过了,还给了大哥和嫂子他们两个呢,都有,这是七哥专门带回来孝敬您二老的。”
“大海一家子不缺吃不缺穿的,给他们作甚,”秦山爹嘟囔道,“你们留着吃吧。”
话虽如此,到底心里熨帖。
他没有大本事,这辈子最骄傲的事莫过于养活了三个儿女,且都成长得很好,如今算上秦放鹤,就是四个。眼见他们和睦,自然比什么都强。
秦放鹤手脚快,说话间就剥完一只橘子,整间屋子都被清新的气味占据。
没奈何,秀兰婶子先掰下一瓣,对着光影看了一回,笑道:“水莹莹黄灿灿,里头一粒一粒,还怪俊的,那我就尝一个。”
屋子里被热炕烘得焦干,刚从外头带进来的橘子却又冰又甜,咬开一点薄皮,甘美的果汁瞬间溢满唇舌,些微一点酸头激得人涎水直流。
“哎呦了不得,”秀兰婶子捧着脸笑个不住,又嘶溜口水,忙推自家男人,“果然好吃,你也尝一个。”
她男人也磨磨蹭蹭吃了,半眯着眼睛,美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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