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去边疆这一趟, 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去的,总归不宜让众人知晓, 因此, 当军队凯旋时,韩湘君早已带着她先快马一步回到了上京,并且派人送她回了齐国公府。
苏璃消失了大半年, 这乍一回来, 引起不小的轰动。
尤其当她由一个老嬷嬷领着进家门时,路上便时不时投来下人们打量的目光, 即好奇又嫌弃, 甚至有的人当着她的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三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可能是那人不要她了吧, 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明媒正娶的妻室?那种倒贴上来的, 日子久了也就不稀罕了。”
“我觉得不像, 三小姐长得这副妖媚祸水的模样, 男人们哪里舍得放手?估计是她在外头吃苦头了,舍不下这个金窝窝呢。”
“啧啧,这么讲也是, 既然如此, 当初何必呢, 白走这么一遭, 名声也毁了。”
众人七嘴八舌, 说着些苏璃听不懂的话。
彩云迷迷瞪瞪的跟在她身边, 这一路上她也听说了, 她家姑娘是齐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从小不受宠,而且这府里的人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她家姑娘就是被这些人陷害进入军营的。
彼时听见这事时她很是不岔, 如今回来之后,见这府里连下人都敢当面嚼舌根更是气愤不已。
“你们说什么呢?如此目无尊卑,不要命了?”
她毕竟是从东宫出来的丫鬟,见过的事也多,对这样说主子闲话没规律的人很是看不惯。
然而她话说完后,有人低嗤了一下,‘小声’说道:“也不知是从哪里带进门的野丫头,口气竟然还挺大,张口闭口就是命啊命的。”
听见的另一波人也捂嘴笑起来,嘲弄之意明显。
彩云想上去跟她们理论一番,却被苏璃拦住。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咬回去,小心别咬了一嘴毛,惹得自己不痛快!”她朝那些躲在不远处的人淡淡扫了一眼。
那些人莫名的缩了缩脖颈。等她走后,才又议论道:“诶,你们有没有发现三小姐走了一趟,再回来好像变了许多,至于哪变了,我也说不上来。”
......
领着苏璃走的那位嬷嬷是苏璃的娘,啊不,是原女配的娘身边的嬷嬷,姓戴。她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你走的这半年,戚姨娘整日以泪洗面,起先还央求夫人派人去追你回来,可夫人收了戚姨娘的好处却根本没办事,直接搪塞说你跟着野男人私奔了,找不回来。”
“私奔?”
“是啊,大小姐是这么说的,这事传的人尽皆知,不仅府里知道,连外头的人也笑话咱们,因此,戚姨娘再也熬不住,病倒了。”她拨开路边的伸出来的竹子,又说道:“这下好了,你总算回来了,一会儿戚姨娘见着你准高兴。”
“苏瑶到处跟人说我与人私奔了?”
嬷嬷赶紧纠正道:“哎呀,小姐,莫要唤大小姐名字,小心被人听见,又说你对长姐无礼。”
苏璃不以为意的‘嘁’了一声,原女配从小各种不敬的罪名一数一箩筐,还差这个?再说了,那个苏瑶如此恶毒,不止陷害庶妹,还到处泼她脏水,真是个手段狠辣的,想必不好对付。
不过,这种与人撕逼的事,她也从来没怕过,初来乍到,先静观其变,回头再作打算。
她们沿着游廊走了许久,齐国公府是上京风头正盛的二等公爵府,占地颇大,院落也众多,这一路来都穿过不少月洞门。
“嬷嬷,快到了吗?”她怎么觉得越走越偏了呢。
戴嬷嬷应承道:“快了快了。”随后又叹气,“自从戚姨娘病后,夫人说西边的荷院适合养病,就把戚姨娘迁了过来。可这里离后院厨房远不说,还一年四季屋子潮湿闷热,哪是养病的地方?”
她话说得委婉,但苏璃明白,戚姨娘是被人赶出了原来的地方,丢在个破落偏远的地方任其生死呢。
又走了一会儿,才终于来到一处院子外,陈旧的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有几处瓦片也掉落下来,显然是年久失修。再进得里头,院中更是杂草重生,不过,倒是开了些郁郁葱葱五颜六色的花,勉强增添了点景致。
苏璃才上到台阶,就冷不防被屋子里头冲出来的人抱住。
“璃儿啊,我的璃儿,你去哪了?姨娘担心死你了!”
苏璃被她的冲得往后退了一步,为防她摔着又赶紧接住她。
这是个瘦弱的妇人,头发有些蓬乱,穿着白色寝衣,显然才从床榻上下来。她抬起头看向苏璃时,眼眶通红,内里还遍布血丝,显然之前哭了许久。她脸颊瘦弱,眼窝有些凹陷,但从精致的眉目上便可看出,这个妇人,曾是个绝色美人。
这样的美人做妾,难怪会被主母处处针对。
“戚......姨娘,外头风大,咱们进去再说。”苏璃说道。
这个妇人在她眼里其实就像个陌生人,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如何面对她这些名义上的“亲人”,这次回上京,却不得不重回到这个地方。原本进门时她就想,反正也是暂时在此落脚,府里的这些人,客套的相处就好。可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人,就让她没法淡定了。
这个妇人对女儿的思念以及疼爱,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面前,让她动容。但她却永远不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死在了去边疆的途中。
她扶着戚姨娘继续躺回床上,然而她却不肯躺下来,坐在床边一直拉着她的手,眼含疼惜的看着她。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惜,感情太沉重,让她有些心虚和愧疚,因为自己往后肯定不能用同等的情感回报,也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应对。于是便老实坐在床沿,由她拉着手。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突然恨恨的打了她一下,但显然收了些力道,不忍重责,“你可知,姨娘为了找你,求了多少人,可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我都愁死了。”
眼看她又要掉泪,苏璃赶紧说道:“姨娘,我就是去外头游玩了一圈,也没和别人私奔。”
戚姨娘顿时停住眼泪,愣愣的看着她,“真的?不是私奔?”
“不是。”
“那为何大小姐说你......”
“她恨我入骨,当然会这么说,但我告诉你,我没有私奔,就去玩了一圈。”
闻言,戚姨娘突然大哭起来,“造孽啊,你怎的出去游玩也不跟姨娘说一声,你可知,因你的事,连老夫人也责怪不已,更别说外头的人了,她们到处说你闲话。如今名声坏了,往后可要怎么说亲啊。”
苏璃没法跟她感同身受,她淡定的等她哭完,情绪没那么激动之后,才说道:“姨娘,我出去游玩一趟,撞了个际遇,恐怕以后也没法嫁人了。”
她这一惊一乍的,戚姨娘都被她整懵了,哭声骤然噎在喉咙,“璃儿这是何意?什么际遇?”
“这事一时半会而说不清,总之,姨娘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又打了她一下,“你有什么数?你向来主意大,连姨娘也不肯商量一二,从小闯了多少祸事,姨娘不敢管你,可你呢,你自己看看,如今成了个什么模样。”
苏璃笑笑,摊摊手,“这不是好好的?”
这时,有个小丫鬟端了碗药进来,“戚姨娘,药好了。”
戚姨娘想必是吃药吃惯了,那么大一碗药,气味又难闻,她端起来眉头都不皱,一口喝下。苏璃心想,还肯喝药,想来她心里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身体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喝完药,戚姨娘想继续问一问她在外头的情况,可门口却响起了一阵说话声。
“老夫人听说三小姐回来了,特地请她过去问话呢。三小姐现在可得空?”
“这......三小姐刚回来,正在服侍姨娘......”
那人语气不屑,“戚姨娘都病了这么久了,也不耽误这一会儿,老夫人已经在松年堂等着了,让她快些吧。”
随后便听见那人脚步离开的声音。
戚姨娘担忧的看着苏璃,“你祖母喊你过去,恐怕要发一顿脾气,届时你务必忍着,老实认错,莫要倔性子,否则吃亏的还是你。”
苏璃点头,这事她明白,原书女配心比天高,仗着跟韩湘徵有那么点暧昧不清的关系,把谁都没看在眼里,有时候竟然还敢对齐国公共老夫人的话阳奉阴违,以至于被罚跪了好几次祠堂。
不过,不知道这次喊她过去要问什么,她累得齐国公府的名声,想必应该也不会有脸色给她。
唉!她叹了口气,真是烦透这些内宅破事。
......
辞别了戚姨娘后,戴嬷嬷又领她来到松年堂。
这一处院子装饰颇为古朴奢华,连大门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做的,再进得堂屋里头,入眼的都是一片深红的大红酸枝桌椅,正堂匾额上写着“松鹤延年”,字体强劲有力。往下是桥台,桥台两边各放着个齐人高的景泰蓝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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