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只是走了个神, 一回头就发现唐师师不见了。杜鹃感到奇怪,连忙跑过去寻找:“姑娘?”
杜鹃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她心里打起鼓来,正打算叫人过来, 一转身, 发现唐师师站在树丛后面的小道上, 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鹃长松一口气, 她一边跑近,一边抱怨道:“姑娘, 您站在这里怎么都不出声?吓我一跳。”
杜鹃说着,突然看到唐师师的脸色,脚步顿时迟疑:“姑娘?”
唐师师垂着眼睛,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但莫名让人觉得不安。杜鹃被吓到了,慌忙问:“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树林里有人冲撞了您?”
唐师师抬头笑了笑, 说:“没事, 是我想事岔了神。我走累了, 回去吧。”
唐师师虽然笑着, 可是脸上神色极淡, 眼睛中更是毫无笑意。杜鹃隐约觉得不太对, 但是听到唐师师喊累, 杜鹃马上撂过疑惑,说:“是奴婢疏忽了,姑娘, 我们这就回去吧。”
杜鹃本以为那天是她的错觉, 可是回去后, 连着好几天唐师师都神思不属,时常坐着坐着就开始走神。有时候丫鬟和唐师师说话,说到一半,唐师师就没反应了。回头一看,唐师师又盯着一个地方,怔怔地走神呢。
杜鹃觉得唐师师的状态很不对劲,她怀疑有人和唐师师说了些混账话。杜鹃暗暗打听了许久,都没打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转眼四天过去,端午节到了,城外举办龙舟赛,卢雨霏早早就定了席位。杜鹃怕唐师师再憋着会出事,就极力劝唐师师去外面散散心。唐师师原本不想去,架不住杜鹃不住地劝,唐师师只好和卢雨霏报备了一声,初五那天随着众人一起去城外看龙舟。
唐师师名义上还在禁足,但是眼看唐师师出门晃荡了好几圈,王爷不管,世子也不管,其他人哪敢多嘴。卢雨霏接到唐师师的消息后什么也没说,反正她们总是要出门,最多不过加一个位子而已,没什么区别。
初五,端午节。唐师师换了身节庆衣服,去二门处登车。唐师师并没有被任何男主子收用,名义上还是侍女,自然不能再带丫鬟。她上车后,发现正好和冯茜同车。
唐师师对冯茜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冯茜坐在车里,见唐师师兴致不高的样子,好奇地问:“唐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唐师师淡淡笑笑,说:“哪有,是我昨日睡得晚,今日起来没精神。”
“哦。”冯茜应了一声,亲昵地抱住唐师师胳膊,嘟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唐姐姐有心事呢。”
这时候车开动了,唐师师笑着推开冯茜的手,说:“启程了,路上颠簸,冯妹妹坐好。”
冯茜坐回自己的座位,甜甜地对着唐师师一笑:“谢唐姐姐关心。”
如果是往常,唐师师一定陪冯茜把姐妹情深的戏演到底,看谁能恶心过谁。但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冯茜,唐师师粗略地把冯茜赶走,就靠在车厢上,自己想着心事。
四天前,她在花园中遇到吴婆婆,吴婆婆无意透露说,靖王会在五月出京,他们要趁此机会埋伏靖王。唐师师自从听到后就心神不宁,她的内心仿佛有两种声音拧着,一种声音告诉她,明哲保身,管好自己就行了。赵承钧出府是因为公务,根本不受唐师师的影响,这件事在剧情中同样发生了。后续剧情中赵承钧没死,说明他本来就能避开。
这和唐师师没关系,她连自己都保不住,插手靖王和太后的事做什么?这是最明智的解决办法,唐师师本不该犹豫,然而还有另一种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嗡鸣。
她既然下定决心当御前女官,那保护赵承钧安全,就是保护她自己安全。她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她已经得知,怎么能继续装作不知情呢?
唐师师被这两种声音吵得心烦,连着好几天都坐立不安。唐师师用力甩头,将这些心绪抛出脑后,今日她是出来踏青散心的,可不是来自寻烦恼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操心大人物的事做什么?
赛龙舟的地方离西平城不远,才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唐师师随着众人下车,她戴着幕篱踩到地面,环顾四周,心中难掩失望。
西平城毕竟处在内陆,河流稀少,即便这是专门开辟出来的比赛河道,看起来也远不及金陵和临清。尤其临清是做运河生意的,水运亨通,航道昌隆,远非其他城市能及。唐师师记得临清水面开阔,烟波浩渺,沿河全是各式各样的酒楼乐坊,等到端午时,水面上船桅不绝,连绵数十里,壮观程度远非如今的小水道可比。
唐师师看不上,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这却是难得的盛景。卢雨霏一下车就应酬不断,她两步一停,一路打着招呼进入望江楼。望江楼建在河边,上下共有三层,占地宽阔,恢弘华丽,是欣赏河景、观赏龙舟的最佳去处。
而卢雨霏,自然又占据了望江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卢雨霏带着众女登上顶楼,今日这一层楼都被她们包了。此时包厢里已经坐了人,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站起身招呼。
“世子妃可算来了,可教我们好等。”
包厢中奚家、卢雨霏的娘家,以及和卢雨霏交好的几户人家都在。这些人都以卢雨霏为首,卢雨霏一露面,所有人都围过来谈笑。
卢雨霏迎上去,高声笑道:“怪我,今日出门前怎么都找不到那支红玉步摇,只好换了套头面,把大家都拖累晚了。多谢几位等我,今日不拘吃什么,都是我请客。”
女眷们听到齐笑,奚夫人摇着扇子,悠悠道:“世子妃嫁人后,果然连气派都不一样了。世子妃未出阁前就是个豪气的,如今更了不得,随随便便就能包场请客。”
卢家奶奶笑道:“世子妃如今在王府当家,成千上万两的流水从世子妃手里过,世子妃见惯了大世面,哪还会在意我们这区区几百?”
众人哄笑,卢雨霏握住卢家奶奶和奚云初的手,说:“好嫂子,你就不要打趣我了。你要是再替我吹嘘,等王妃进门,指不定要查我的账呢。”
奚云初低头,露出浅淡的笑意。卢家奶奶看看卢雨霏,再看看奚云初,恍然笑道:“怪我不好,是我得意忘形了。如今王府马上就要添人,我这个当嫂子替世子妃说两句,万望王妃多多照应,好生疼爱世子妃。”
奚云初咬着唇,嗔怪道:“卢家奶奶这话好生无礼,你替世子妃求情,那就和靖王说去,和我念叨做什么。”
卢家奶奶哈哈大笑,她眨了眨眼,狡黠说:“我正是想和靖王求情,所以才来找奚姑娘呀。”
这话已经有些轻挑了,幸而楼上没有其他人,女眷们笑了一通,没有再往深了说。奚云初毕竟是未婚的闺秀,被众人调笑的脸颊通红,奚夫人在一旁摇着扇子,仿佛没听到,暗暗默认了。
卢雨霏和奚云初等人寒暄的时候,唐师师就混在侍女堆里,静静听着。女眷的奉承话唐师师再熟悉不过,众人看似谈笑宴宴,亲如一家,其实哪个人娘家得势,哪个人夫家受宠,都泾渭分明。
唐师师听着众人奉承卢雨霏,实在十分无聊,后面奚云初也牵扯进来,唐师师才有些惊讶地抬了下眼睛。
她们竟如此露骨,婚事还没成,就敢公然调笑奚云初和靖王?更稀奇的是,奚家竟也不阻止?
唐师师隐晦地望了奚云初一眼,挑挑眉,重新垂下眸子。看来卢雨霏并不知道王妃一事似乎又生变故,要不然她怎么敢这样张扬地讨好奚家?不过想想赵子询和卢雨霏的关系,卢雨霏不知道也是常理。
唐师师自以为刚才的视线非常隐蔽,可是奚云初一直关注着她,马上就发现了。奚云初哼了一声,直勾勾地看向唐师师,问:“世子妃,这不是王爷身边最重用的女子么?人家在王府里还有差事,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包厢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唐师师道了声万福,说:“奚姑娘抬爱,小女愧不敢当。王爷宽恤,年节免了下人办差,而且,我如今也不在外书房供事了。”
另几个夫人压根没注意到后面的侍女,在她们看来,侍女都是贱籍,天生给她们提鞋的命,哪配她们关注?被奚云初提起后,众人才一齐看向唐师师。
不看还好,这一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竟然生的如此窈窕貌美?卢家奶奶把唐师师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脸,竟然找不出一处缺点。
卢家奶奶心中惊骇非常,她生出的头一个想法竟然是庆幸,庆幸这个女子没生在卢家。第二个想法才是担心,此女如此貌美,即便现在还做姑娘打扮,以后也迟早会被收用,不知会不会对卢雨霏产生威胁?
卢雨霏见众夫人都不说话,她笑了笑,圆场道:“这是唐师师,并非西平人士,而是宫里送来的。你们别看唐姑娘不声不响,其实人家是神泰二年的秀女,从全国海选而来,进了宫后又挫败众多公侯官宦之女,被太后以魁首身份送来侍奉靖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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