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予转身要走,林寒见怕他趁着空隙去与沈弃传信,易容至一半,匆匆喊住他:“公子!”
“……”
陆折予漠然地侧首看她。
林寒见对他小幅度地招了招手,理由冠冕堂皇,似在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公子气宇轩昂,英俊无匹。想来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借他人身份行事,既如此,不若公子也稍作易容,以免节外生枝?”
陆折予道:“可。”
林寒见扬起一抹笑,转身便再三确认眼部易容的完善,借由镜中看向陆折予,婉转道:“我这易容的材料不大能入公子的眼,方才便被公子一眼识破异象,不知公子随身带有九幻枝否?”
九幻枝是易容做底的最佳材料,同时能大量回复灵力气血,价格极其昂贵,还经常陷入有市无价的境地。
但像陆折予这样的世家公子嘛……
自然是有的。
陆折予未置一词,径直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株九幻枝,放在梳妆台前。
耶!
赚到了!
林寒见笑意盈盈地道:“公子稍候,我马上来为你易容。”
陆折予便不再走,在屋内桌边坐下,眼神淡凉如许,光是静静坐在那里都有股挥之不去的寒意,逐渐蔓延铺散了整间屋子。
林寒见想起了在星玄派时的事。
她伪装身份潜入,实际是为了做游戏的主线任务——拿到星玄派的密轴。心怀不轨,面上愈要装得单纯可爱。星玄派所有人都吃她这套,偏偏陆折予不买账,某次见她花费心思打扮,他竟蹙眉冷脸,斥道:“心思不正,道心散乱。”
林寒见知陆折予不喜她,于是远远地躲着他,不让他看见,去与其他人套近乎。奇怪的是,陆折予每每都能捉到她,还要教训她成日贪玩,让她不许去打扰同门修行,自己却偏偏非要将她盯着,也不怕被她“打扰”了。
她想要辩解,陆折予就罚她去抄心法。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林寒见干脆自己去摸索星玄派的种种,可陆折予还不放过她:切磋专指她出列,背诵次次都点她回答,若要下山任务更是回回拉上她……可怜她入门不久,就活在名为“陆折予”的暗无天日的阴影里。
倒是吃得苦中苦了,换来的却是陆折予对她更严苛的要求对待。
忍无可忍之下,林寒见去求她的师父,也就是陆折予的师叔:“师父,徒儿求您了,这段日子让我待在您这里修炼,不要让我去派中的学堂了。”
师父问她怎么了。
林寒见道:“大师兄极厌弃我,我不敢惹大师兄不快。”
师父错愕半晌,笑了起来,道:“宁音啊,你大师兄素来对你最看重,怎么会厌弃你呢?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我让折予同你好好说一说,说清楚就是了。”
“我……”
林寒见想起无处不在的陆折予和他无孔不入的班导注视,闷闷地道,“应当是没什么好说的,大师兄厌我,我也不喜欢大师兄。”
师父脸色一僵。
同时,陆折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林寒见的表情也凝固了。
她才明白过来,师父方才那句“我让折予同你好好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合着陆折予从头到尾都在这里啊!
陆折予冰寒的目光朝她望来,不过一眼,而后端端正正地对她师父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叔赠弟子灵药,若师叔无事,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师父试图打圆场:“这个……折予啊,宁音年纪还小,又有误会,方才那番话只是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陆折予却道:“师妹说得无错,并非误会。”
场面顿时更尴尬了。
此后,林寒见明显感到自己和陆折予的关系日益恶化,简直到了互相残杀的前奏,唯一不变的是陆折予仍然能在各种场合、各种人群中准确无误地定位她,然后一如既往地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监督训练。
林寒见险些要怀疑陆折予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自己下山。
到了三年一度的门内大比,她同陆折予分到一组,开战前,陆折予突然道:“若你能赢,我便许你一样东西。”
林寒见问:“什么都行?”
陆折予口吻清淡,却带着一贯的骄矜:“也得你赢了再说。”
林寒见突然反应过来,她和陆折予修为相差不小,这个所谓的许诺根本就是钓鱼,比直接羞辱更让人生气。
“那我要你霜凌剑上的宝石!”
林寒见不高兴地道。
陆折予一怔,应下:“好。”
不蒸馒头争口气,林寒见果断氪金,想要赢下这遭,但过于真实的全息游戏有一定限制,不能让她跨级赢了陆折予还毫发无损。因此,打到最后,这场比试在外人的眼中相当惨烈,她几乎是拼了命地想要赢——林寒见本身是没有任何痛感或者不适感,犹如挂机。
但陆折予在最后关头,那一剑明显有失偏颇。
她赢了。
陆折予将霜凌剑上的赤色宝石当众摘下,奉于她手。
“我不要。”
林寒见笑着说,眼看着陆折予脸色迅速沉冷,眸光锐利如刀,她笑容不改,字句清楚地道,“我不要你的东西,陆折予。”
她从没见过陆折予那副表情,难看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冲上来和她再打一架。然而陆折予只是用那双深渊似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直到她被人扶下擂台。
林寒见回头看他的时候,竟然还从他笔直的背影中看出了一种萧索的可怜意味。
后来她听说,那枚赤色宝石是陆家的传家宝,除赠妻子,非死不能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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