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恬现在可以通心, 虽然她知道一时的心念不能太当真, 但是七宗主这一心念还是让她有些心冷。
可见这通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跟算命似的,——要是不准就是无事生非, 要是太准了又容易了无生趣,原来这生趣多半原是在“猜”和“以为”中得来的,“真的”通常没“想的”来的有趣。
比方说现在, 鹿依就是一脸的激动和高兴, 相比之下,自己可就冷淡多了,甚至还忍不住要想,若是七宗主一早知道这里是这样情状, 他还会赶过来么?
妄念迭生的当儿,七宗主已经上前来与众位厮见了。
没等他开口,承天门的宗主便道:“方才魔物作祟, 从中挑拨,孩子们不知事,还真的动起手来,幸好没有铸成大错。不过贵派还是有弟子因此招致不幸, 我等救援来迟,还请宗主不要见怪。”
这时候鹿依他们可没胆量插嘴了, 七宗主看看郎义几个, 点点头道:“此次魔灵为虐, 多有伤亡, 多谢诸位相助了。”
七宗主身上眼看也带了伤,神情很有几分疲惫,又大概说了几句前因后果,自认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了,便道:“此次门中只来了我一人,不敢离开太久,如此便先别过了。”
承天门的法阵虽然不在了,还当是自己的主场,几名宗主随步送客。
这里郎义几个带上师弟的尸身,跟上七宗主就要离去,鹿依忽然又回身朝秣鉞行了一礼:“多谢宗主救命之恩。”
七宗主吓了一跳,怎么里头还有这位的事儿呢?
秣鉞微微一笑:“不必多礼。”
七宗主这才一头雾水,带了众人离去。
路上郎义把事情经过说给七宗主听了,七宗主叹道:“如此时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次圣传宗宗主救你们,也是机缘凑巧,已是万幸了……”
鹿依撇嘴道:“宗主,那若是没有圣传宗宗主,我们就白白让人给害了?”又把之前共斗魔灵时候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也太没天理了!”
七宗主苦笑:“天理?你的能耐就是天理。你修炼合了道法天理了,就能精进,就能破阶升级,就越少人能害到你,这才是最大的天理。”又一指底下丛林,“只今日一趟,多少人命丧魔口,他们又问哪个天理去!”说完一声长叹。
齐恬看看他身上已经被撕裂的法袍和没得替换的法宝,忽然有点理解起眼前这位宗主来。一个人为了自己背负的职责疲于奔命却连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时,心里恐怕确实没多少温情了。人正是因为能耐和精力有限,才不得不分出个你我亲疏来吧,无他,管不过来啊。
“您辛苦了……”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七宗主也愣了愣,遂笑道:“知道我们辛苦,你们就更该好好修炼,早日筑基,也好分担分担我们肩上的担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齐恬的身份来,叹了一声,没有接着往下说。
却不知身边两个乔装的大圆满听了这话挺受鼓励,立马进入定境开始引灵了,真是无心插柳。
齐恬运起空心术,把众人的心念屏蔽于外,自己定在闪电境中,发现引灵的速度比从前更快了些,只是那筑基之事,仍旧遥遥无期。
一众人等又在云舟上聚齐了,清点人数,除了二宗失了一名弟子,其余几宗都是伤的多,七宗主得知这一结果,面上好看了许多。
但是大家眼见着都目睹了不少惨烈之事,便是自己性命无碍,也都是一脸的惊魂难定。
七宗主拿出一罐子丹丸来,让西空分与众人,西空道:“这是‘洗魂定心丹’,您给了我们,您自己用什么……”
洗魂定心丹,原是筑基修士用于清心定神的丹丸,七宗主也是近两年才用得起这样的丹品,西空作为大弟子心里都知道,方有此一问。
七宗主摆摆手:“心念上落了病,再用什么丹丸也别想筑基了,先给他们用了要紧。”
西空没有再多说,就按人头给分起丹丸来。
郎义偷偷把自己的那一粒给了大萌,大萌连连摇头,郎义笑笑,还是塞到了他手里,看着他服了,才放心。二宗另外几个弟子便去看枭松和令雨,令雨把自己的丹丸就给了枭松,枭松把自己的给了鹿依,鹿依又给了一颗令雨,三人各自收进了储物芥子中,留那几个面面相觑,郎义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齐恬差点没笑出来,再看看一船上的众人,一脸疲惫的七宗主,紧紧守着自家师尊的西空,还有远在角落里围在六宗子弟中间面沉如水的克韦,似乎对“同门同宗”多了一点认知。或者人日常都想错了,有时候这“有难同当”竟然比“有福同享”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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