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暗,冷风萧瑟。
入眼的除了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树木之外,并无他物。
是她太敏感了吗?
狐疑地又多张望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倾月这才犹豫地转过身,快步向厨房冲去。
灶台下还烧着火,带着微微的光亮。
但里头静悄悄的,不见阿米的身影。
“阿米。”倾月边踏进厨房边低声轻唤,不大的厨房被一眼扫尽,突然注意到灶台后横倒的双脚,她当即失声惊呼:“阿米!”
急切地绕过灶台,就见阿米怀中抱着蒲扇,小脸被灶火熏得红扑扑地,睡得正香。
极度紧张的心绪瞬间放松,反馈回来的是一阵无力,一手撑住灶台,免得自己滑落在地,倾月看着还在熟睡的阿米,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也只剩哭笑不得的无奈。
她缓了会儿,才蹲下身,轻轻推了阿米几下:“阿米,醒醒,我们回屋内睡,地上凉,担心受寒。”
“唔……小姐……”阿米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倾月近在咫尺的关切脸庞后,混沌的大脑后知后觉地记忆起睡着前的一切,当即一个激灵蹦哒起身,连声自责:“小姐赎罪,奴婢……”
“没事的,阿米劳作一日,累了想休息也是应当,只是别在这儿睡,不舒服,以后还是得记得回屋再睡。”倾月哄着让阿米回去屋里,自己则拿起碗将锅里炖着的浓粥盛起。
她们没什么银钱,也弄不来什么好东西给倾月肚子里的孩子补补,便只能多熬熬米粥,熬出米油来代替。
两碗粥,并一碟阿米自制的咸菜,便是倾月与阿米今日的晚饭。
“吃饭了。”
端着晚饭回屋,阿米连忙冲过来接手:“小姐你快放下,这些粗重活让奴婢来做就好。”
知道如果不给,阿米定又要自责,倾月只能脱手,任由阿米稳当地将米粥接过。
“小姐快来用膳,今日是奴婢的错,竟是让小姐饿了那么久。”阿米还是习惯性地开始自责。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本该在富贵窝里锦衣玉食地娇养着,而不该在如此简略的小木屋里,和她一个下人一起喝着单调的米粥。
心下微微叹息,倾月按住阿米想来搀扶她的双手,直视她不解的双眸,正色道:“阿米,日后你不要再唤我小姐了,我早已不是尚书千金,你也恢复平民身份,再不是从前的奴婢阿米,你我姐妹共患难,今后,你便是我的亲妹妹,我则是你亲姐姐,我们姐妹一起努力将日子过好。”
“小……”本想拒绝的阿米,在对上倾月坚定的目光之后,战战兢兢地改了口,“姐……姐姐。”
她唤得很小声,犹如蚊子嗡嗡,还带着几分胆怯,却又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意。
阿米本是孤儿,自小受尽世间冷暖,还险些冻死在路边,若非当时路过的小倾月心善,救了她一命,还给她吃给她穿,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兴许连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不,路边冻死的小乞丐只会被扔到乱葬岗,沦为野狗的腹中食,哪儿有坟可长草?
所以阿米一直感念这份恩情,对倾月忠心耿耿。
后来倾月出事,她身旁的人躲得躲,散的散,也就只有一个阿米对着她不离不弃。
今日两人都累了,吃完了晚饭也就各自安睡了。
即便倾月极力相劝,阿米也不愿意和她一起睡在床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倾月实在劝说不动,只能让阿米暂且睡在床脚边。
不过她已然托了同村的一位老木匠,请他帮忙打一张简易木床,不用雕花,也不用多好的木料,能结实点,让人安生睡在上头就行,这样并不怎么费钱,还在倾月的承受范围内。
随着屋内两道呼吸的逐渐平缓,夜色寂静,潜藏于黑暗中的阴影蠢蠢欲动。
悄无声息地脚步,潜伏的矫健身躯,闪烁着贪婪目光的锃黄兽目,一点点地靠近那座没有丝毫防御力的小木屋。
亮起的利爪在朦胧夜色下,闪烁着雪亮的寒光,令人无端胆颤。
“大哥,你说这里头究竟藏着什么人,居然能让那些大官家的出那么多银子买她们的命?”
“谁知道?管他那么多,反正人家出钱,我们拿钱办事,这不就完了。”
“也是,他们这些大宅院里阴私多得很,知道太多可对我们没好处。”
“闭嘴吧,赶紧干活,干完这单,我们就拿着钱,回家娶个媳妇。”
“好嘞,嘿嘿……”
突如其来的对话惊扰到潜藏于暗处的存在,前进的利爪一顿,又缓缓地伸了回去,隐匿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夜色里,两个体型壮硕的大汉提着砍刀,亦步亦趋地靠近木屋。
屋内,倾月与阿米还在熟睡,丝毫不知即将来临的危机。
肚子突然疼痛,倾月眉梢一拧,被迫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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