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嫁衣姑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却被倾月警告:“莫要耍花招,你有没有在说谎,我能一眼看出来。”
路被堵死了。
嫁衣姑娘抿了抿唇,终是垂下头颅,实话实话:“因着我想借个路去澜沧岛,他们不让。”
“你并非此地之人?”倾月诧异。
她本看着这姑娘穿着嫁衣的模样,又联想到此地近海,还以为她是被当地村民当成要献祭给海神的可怜新娘,因着不愿就此白白死亡,这才逃跑的,没想到居然不是。
也怪她奇闻异志的书看多了,联想得有些丰富。
“是也不是。”嫁衣姑娘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倾月拧眉,被她搞懵了,干脆让她从头到尾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一遍。
如此,听完之后,她再来决定要不要帮她。
“我名唤月牙儿,家住距离此地十里开外的小山村,追我的那些人是世代居住于海边的小渔村的渔民,今日是我表姐被献祭给海神的日子,我随着娘亲过来一起看望她,然后……”
“就被你表姐算计,本该由她来当的海神新娘变成了你?”倾月接口。
所以她所料不错,其实还是海神新娘的俗套故事?
毫无修为的凡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愚昧思想,他们寄希望于能牺牲一人来求得海神保佑,希望来年风调雨顺。
殊不知此等作为分明就是在造孽。
孽数积累得多了,只会祸害了自己的后半辈子,甚至还会连累子孙后代。
不管这位所谓的海神是真实存在还是被人假想出来的。
“不是。”没想到月牙儿又给她否认了。
“是我打晕了表姐,自己想替换她去当海神的新娘,结果在献祭大典上被发现真实身份,这才无奈逃走。”
倾月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如此做?”
“为了爱。”月牙儿回答得斩钉截铁:“我要去寻找我的爱人!”
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而她的爱人身份特殊,要想只身一人去寻找他简直天方夜谭,所以月牙儿思来想去,只能选择出此下策。
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危险性。
成了海神新娘,她就可以坐着新娘的花船出海,但是船上不会有果腹的食物和淡水,她只能随波逐流,最后的结局十有八九是就此死在茫茫大海上,永不复生。
但月牙儿并不怕,只要能有一线希望,她就想去找到他。
“我与他相遇在我们村子外的小河边,当时他受了伤,是我救了他,我们在月光的见证下相爱,许下携手白头的诺言,我们原本过得很幸福,但有一日他却被海底的妖兽给抓走了。”
“我……我要去救他!”
月牙儿的语气格外地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情郎已经被妖兽给吃了?”倾月问。
妖兽可没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寻常凡人落入其口中,还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能活下来的几率低到可怜。
所以倾月觉得这个傻姑娘的寻夫之旅,十有八九只能落得个悲惨结局。
“我知道。”月牙儿并无丝毫动摇:“但是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确认毅哥真的身死那一日,我就绝不会放弃!”
“随你。”倾月说:“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她并非当事人,虽然觉得这姑娘傻得可怜,但也没权利帮她做决定。
要倾月自己说,既然她情郎已经没了,那她还不如干脆回去好好跟人家认错。
虽说祭典被她破坏,但凭着她娘也是小渔村人这一点,那些渔民们不见得会对她如何,顶多给点惩罚或是好好道个歉了事。
等这事解决,这姑娘再跟着她母亲回家老老实实待上两年,等风声过去了,再寻个好人家嫁了,这辈子平安喜乐,也并非不好。
可惜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倾月知道眼前这位姑娘不会听她劝说。
所以干脆省了这份心力。
“公子,是否也要去沧澜岛?”月牙儿打量了一遍倾月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也?”倾月挑眉。
这姑娘什么意思?
她竟不是漫无目的地想去茫茫大海上寻找情郎,而是有目的性的吗?
事实证明,月牙儿的计划比倾月所想象的要缜密许多。
“我知道如何去沧澜岛,只是苦于无船只可用,公子若愿意带上我,我定能为你指路。”
“哦?你为何如此自信我会帮你?”倾月感兴趣地反问。
其实她已经起了兴趣了,只要这姑娘能说出一个勉强能说服她的理由,她就愿意带上她。
修道之人就求得一个问心无愧,她的心说想帮助这姑娘,那她就去帮,不管麻不麻烦。
因为这也是红尘历练的其中一环。
若是不入世,又要如何出世?
“大海茫茫,并非仅靠一方小小的地图便可看得清的,若无识途者带领,旁人很难寻到沧澜岛所在。”说起这个,月牙儿变得格外自信:“我能帮你找到沧澜岛。”
“最后一个问题,你答了我,我便答应带你一起走。”倾月说。
“公子请问。”月牙儿垂下头,等待着她发问。
“你为何要上沧澜岛?”不是说她情郎被妖兽抓走了吗?
怎地?妖兽抓人还要告知准备将人抓去哪里的?
“传闻,沧澜岛上有一海巫,只要寻到它,并且付出一定代价,便可得知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想找到它,问问毅哥在哪。”
原来如此,倾月恍然。
“休息一下。”她说:“明日我带你出海。”
今日天色一暗,并非出海的好时候。
知道她这是答应了,月牙儿忍不住心下一喜,当即下跪,冲着倾月磕头:“谢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下辈子定然做牛做马……”
“免了,我们只是互相交易罢了。”
倾月摆手,一股无形之力便将月牙儿托起。
她惊楞一瞬,随即眸中更是异彩连连。
只是碍于倾月清冷的模样,而不敢再行冒犯,只老老实实在旁边选了块地方,卷缩着坐下。
养精蓄锐。
明日,只待明日,她便可以出海去寻她的毅哥了。
倾月没在树底下休息,她轻松跃上树干,盘膝坐在上头闭目调息。
灵马还在两人周围徘徊,它吃饱之后就安生在旁边待着,等待着主人再次需要它的那一刻。
天色逐渐昏暗,山林内陷入一片漆黑。
月牙儿独自待着有些害怕,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树干上的倾月,见他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识,仍是胆怯。
忍不住地,她悄悄靠近在旁边休息的灵马,想借着这批高大的马儿汲取一点点安全感。
灵马察觉到身侧的异动,只是垂眸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了月牙儿一眼,随即又移开目光,继续闭目休息了。
默许了她靠在自己身侧。
“那边找到了没有?”
“没有。”
“去这边看看。”
……
黑暗的山林里亮起一道道火光,是那些渔民们举着火把找过来了。
月牙儿看得心下紧张,差点没忍住也学着倾月爬到树干上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些人竟只是在旁边团团打转,并无一丝上前来抓她的意识,就好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
自觉地,月牙儿知晓是树干上的倾月干了什么。
可她不敢过多询问,生怕惹恼了这人,若其反悔不愿意带她去寻情郎,那她得哭死。
那群渔民实在寻不到月牙儿的踪迹之后就走了。
之后是一夜无梦。
“起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将月牙儿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唤醒。
她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不知今夕是何夕。
“该走了。”倾月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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