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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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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父子两个性格都倔,不如不说,由他们去。

盛琅站起身来,准备往房中走,又叮嘱蒲又崇说:“要不要让人替你煮碗面吃?”

见蒲又崇摇头,便也不再多问了。

等她走后,蒲又崇到了小佛堂,先净过手,又去了三炷香,三起三拜,恭敬地插在蒲又岇牌位前。

牌位前供了一枝佛手、一枝晚来香,都是香气浓郁的花,立在那里,亭亭玉立。

这里常有人来,收拾得极为妥帖,地上奉着的拜垫缝得极为厚实,针脚细密,四面细细地绣了万字不到头和莲花纹样。

自从大哥去世后,母亲便总来这里,这里一草一木,都是由她亲手摆放。

蒲又崇屈膝跪下,为表恭敬,只垂着眼睛。余光看到牌位上蒲又岇的照片,有同他极为相似蒲家人狭长入鬓的眼睛,只是不比蒲又崇那副冷厉模样,因为带着笑,显得更为温和一些。

蒲家每代,总要选出一个人来继承家业,余下的子孙便可风花雪月,侍弄笔墨。

蒲存之向来不是经商的料子,所以蒲又岇大学还没毕业便已经代替父亲,接手了家族产业,公司也在他的掌控之下蒸蒸日上。

可惜,天不假年,只给了他三十多年的时光。

蒲又崇望着大哥的端肃温和的面容,对他说:“若能选,父亲一定更想你能活着。”

台上的人永远笑着,定格在了岁月的一瞬间。

蒲又崇又说:“可惜,我不是你。”

角落里放着一座古董自鸣钟,黑檀木的底座,上面雕着各色的花鸟仙草,里面的指针是两只百灵模样,灵巧地一格一格向前移动,每到整点,便发出悦耳的鸟鸣声。

蒲又崇从新港回来,连衣服都未曾更换,蒲存之没说他什么时候可以起来,他便要在这里跪到地老天荒。

鸟鸣声响了几次,他低垂眉目,却也没有睡着,规规矩矩端正地跪着,哪怕无人监督,自有一份优雅不迫的矜贵严苛。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蒲又崇只以为是蒲存之醒了,要来兴师问罪。

门却被一把推开来,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气势汹汹喊他说:“蒲又崇!”

蒲又崇顿了一下,方才转过头来。

门前,孔如琢站在那里,大概是走得太急,云捏雪揉一般秀丽的面上,浮着淡淡的烟霞颜色。

夜晚太静,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胸膛起伏间,身上大红色的裙摆在微凉的空气里,荡出一痕洒拓的弧度。

艳色如灼,燃尽寒夜。

堂下灯火不算太亮,蒲又崇却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问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孔如琢双手在胸前交叉环抱,闻言冷笑一声:“听说你要被家法处置了,来看热闹。”

“那你要等到明天,等父亲醒了才能看到。”

孔如琢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不告诉父亲,你是因为我才当街打人?”

“有什么区别?”蒲又崇转过头去,淡淡道,“既然做了,没必要巧言令色。”

孔如琢知道消息,便一路从新港紧赶慢赶地回来,满脑子都是一进门,就看到蒲又崇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没想到,他倒是坦然自若。

孔如琢走近几步,在他身后站定。

他背脊笔挺,哪怕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身上的布料已经聚起了纹路,可他姿态淡然,雍容骄矜,似是无论何种处境,都丝毫无损他的分毫气势。

孔如琢静静凝视着他,他察觉到了,漫不经心道:“今晚你等不到我受罚了。老爷子每天早睡早起,五点半就起来打太极拳,你醒得若是晚了,就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孔如琢被他给逗笑了:“蒲又崇,明明是关心我想让我早点休息,非要说得这么委婉吗?”

蒲又崇垂下眼睛:“孔小姐……”

“我自我认知过剩是吧?”孔如琢啧了一声,拿足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往旁边让让。”

话毕,不给蒲又崇反应的机会,孔如琢已经在他身旁跟着跪下。

裙摆柔软,如同花瓣,缠绵地擦过他的指尖。

少女身上,还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清凉湿润气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

拜垫不算太大,跪一个人位置刚好,她挤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来得太匆忙,她只匆匆抓了一件风衣套在身上,里面仍是那条被雨淋湿了的红色长裙,这颜色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羊脂白玉,哪怕并无灯火,却也自生光辉。

蒲又崇皱眉:“你跪下干什么?”

她浅浅一笑,虽然眉眼秾丽,却在淡色的光下,如月下一枝承雪海棠,美得素雅婉约:“你跪多久,我便陪你跪多久。”

蒲又崇似是牙疼一样“嘶”了一声:“孔如琢,你不要自己找罪受。”

“这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帮你分担。”

“和我跪在一起就是帮我分担?”蒲又崇啧道,“你快把我挤下去了。”

“那你就别废话了,替我再找一个拜垫过来。”

蒲又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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