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的智计,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太子那个滑头的。
既然应对不了,又不能次次丢城失地,那就只剩一个办法:
跑。
深谙兵法的南境王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骄傲,并且火速收拾了行李,换上毫不打眼的粗布衣衫,果断开溜。
他陪着女儿沏茶多时,自然知道,品茶一事耗时甚久,绝不可能草草结束。
等到他到了大营,再遣人回来报信,纵然女儿不愿,也没办法跑到大营去将他抓回来。
所有的安排都天|衣无缝。
但他万万没想到!
他们二人的论茶居然这么轻易就散了,还好巧不巧,被女儿逮了个正着。
南境王心痛欲绝。
洛之蘅看着一下子变得苍老无神,满脸写着“爹对不起你”的南境王,动了动嘴,着实狠不下心将他留下。
偏偏这时,南境王又半是哀叹,半是愧疚地道:“蘅儿,爹做得不对,爹实在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应付那个滑头。虽然爹在他面前屡战屡败,还是不能就此投降。你放心,爹这就把东西放回去……”
“……”洛之蘅可耻地心软了。
“阿爹。”洛之蘅叫住黯然转身的南境王,闭了下眸,道,“算了,你回大营吧。”
“无妨,爹在府里陪着你,爹撑得住。”南境王攥着包袱,明明垂头丧气,却硬撑出倔强的表情。
洛之蘅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边侧开身子,边温声安抚道:“女儿应付得来,你放——”
话到一半,方才还黯然神伤的南境王一扫颓色,动作迅疾地从她身边跑过。丢下一句“爹已经同洛南交代好了,他会好生看着王府。你陪殿下在家里好好玩儿,不要出门。等殿下快回京的时候,爹立马回来”,然后一溜烟没了踪影。
洛之蘅:“……”
大意了。
*
另一边。
太子越想越觉得气闷。
他今日特意早起了一个时辰,再加上空出来的一个时辰,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梳洗装扮,力求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和最为光华夺目的外表出现在南境王府,来满足故人想要大饱眼福的愿望。
结果呢?
她忘了。
她居然忘了!
太子冷哼一声,不悦地挥手一拍。
寝居内顿时响起“砰”的击打声。
冬凌心口一跳,望过来才发现,是太子将铜镜按了下来。
被按下的铜镜镜面贴着桌案,完全失去了鉴人的作用。
如此罕见的举动,令冬凌惊讶不已。
在他的印象中,殿下再如何恼怒,也不会将怒火发泄在铜镜上。
东宫里的铜镜可以说是除开殿下以外,最为珍贵的物什,每日都由专人打理清洁,生怕落上的尘埃碍眼,耽误了殿下整理仪容。
可今日。
殿下居然如此粗鲁地对待他最为珍视的物件!
罕见都不足以形容冬凌的震惊。
这分明比天降红雨还要稀奇。
开天辟地头一遭!
冬凌思绪飞快转动,思索着太子此举的缘由。他觑了眼浑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太子,试探着问:“……殿下,同小郡主是旧识?”
“嗯。”太子抱臂,不情不愿地发出一句单音。
得到肯定答复的冬凌恍然大悟。
那便能说得通了。
郡主和殿下是旧识,可看小郡主今日的举止神态,分明是将殿下忘了个干净。
冬凌又想起破庙相逢那日,殿下对小郡主车驾的长久凝视,以及昨日反常的吩咐,霎时在心里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殿下煞费苦心地穿戴打扮,寻出了压箱底的玉簪,裹上鲜少上身的锦衣,又特意拿上了他最看不上眼的折扇装饰,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地来到南境王府,破天荒地敛了脾性,企图给故人一个惊喜。结果喜没见着,反倒是自己平白受了场惊吓。
啧。
白费了一番功夫。
难怪殿下如此生气,连爱不释手的铜镜都成了迁怒的对象。
冬凌搜肠刮肚地思索着安慰之词,欲言又止地望向太子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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