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医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太子一脸正直:“力不能及,心向往之。”
“……”
章老太医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太子的小心思?只是他没想到,太子居然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但凡太子曾有几分“心向往之”的精神,他至于拖着一把老骨头长途跋涉到南境来?
“治学需静心专注,殿下想必深有体会吧?”
太子并不是很想点头。
章老太医也不在意他的反应,笑吟吟地道:“等徒儿将她手上的学问钻研透彻了,殿下自然就能瞧见她了。”
说完,扬长而去。
太子:“……”
时辰已晚,章老太医不透口风,太子只好回到书房继续阅览没读完的奏折,打算明日找洛之蘅问问情况。
虽说他确实对医道提不起兴趣,但他醉翁之意,哪能眼睁睁瞧着和洛之蘅做同窗的机会就这么不翼而飞?
谁料没等他去找洛之蘅问个究竟,先被南越定北关守将的变动打乱了阵脚。
定被关雄踞北部,是南越都城以北唯一的天险屏障,历来备受重视。其守将更是优中择优,这些年来上任的守将,皆是久经沙场的英才。然而新上任的守将却籍籍无名,甚至颇为年轻。
若仅止于此,并不足以让太子重视。
真正令太子感到蹊跷的是,新守将上任后,原守将却不知去向。
按说定北关乃边境重地,能来此执掌一关兵将的皆为皇帝心腹,即便新将上任,原将亦会平步青云。
这些年来,定北关三次换将,皆验证了这一猜测。然而此次换将后,原守将不仅没有回到朝中担任要职,就连踪迹也难寻。
起先太子以为是整理的奏报有疏漏,去信询问后才得知并非如此。
——原守将确然行踪成谜。
太子还未出阁理政时便开始接触南越奏报,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情况。
他正愁眉不展之际,南境王龙行虎步迈进营帐,顺手将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蘅儿亲手做的芸豆糕,尝尝。”瞧见太子的神情,奇道,“怎么愁眉苦脸的?碰见什么难事了?”
太子将定北关守将变动之事简要说来。
南境王不疑有他:“自上次一战后,定北关的守将每隔三四年便要一换。没准是瞧着边境安稳,哪家的小子来混个军功。”
“但这位新守将并非是南越世家的公子。”
南境王琢磨着问:“新守将姓什么?”
自隆庆十二年南越战败,虽然边境安稳,但朝廷一直未曾放松对南越的关注。这些年来,始终有专人探查南越消息,从施政方策到人事变动,无一不包,一一被呈递到盛京。除皇帝和个别心腹大臣外,旁人并不知晓。
南境王早已卸了军职,自然无法得知这些消息。
太子道:“津布。”
“津布……”南境王喃喃重复,抚着下颌皱眉沉思,“有些耳熟……”
太子一声不出,生怕扰了他的思绪。
许久,南境王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格尔察原先有一个副将姓津布,十二年前为了保护他死在战场上。这位新守将兴许和那位副将有些关系。”
格尔察是南越王的弟弟,历来仇视本朝。隆庆十二年的战争,便是格尔察一手挑起。
新上任的定北关守将又和格尔察关系密切,甚至极有可能他的亲人便是死在战场上的副将……
太子闭了闭眼:“叔伯,我要去楚州。”
南境王异口同声:“我得去趟楚州!”
“不行!”南境王这回反应迅速,斩钉截铁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一国储君,岂能去边境涉险?况且你外祖让我照料你,我若任由你冒险,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叔伯,这桩事,只能我去处理。”太子冷静道,“边境生乱,说到底只是我们的推测。你若仅因为推测擅往楚州,一则易引发百姓不安,二则或会引得朝中人借势弹劾。”
“但我不一样。南境无人识得我,倘若我们猜测有误,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幸言中,更要叔伯坐镇中军,调动兵营迎战还击。”
“至于外祖……”顿了下,太子道,“我来南境的用意外祖心知肚明,他深知我的性子。既然他肯放我来南境,便默许了我不会作壁上观。”
南境王眉头紧锁:“我早已卸去领兵之权,若有兵祸,自有将军统兵。”
“但这几个月布防推演,皆是叔伯亲自操持。”太子坚持道,“况且,南越积蓄多年,但我朝边防懈怠到何种地步,叔伯心知肚明。那些将领,征战可以,却难当统兵大任。叔伯,若南境陷入战火,领兵之人只能是你,才能令百姓心安,令将士诚服。”
南境王沉默不语。
太子道:“至于叔伯的领兵权,我已经去信给父皇,请他颁布明旨赐给叔伯领兵、便宜之权。算起来,圣旨已经在来南境的路上了。”
得知林疏寒打算送妻子回宁川,尽管消息全无,保险起见,他还是向皇帝求了这一则圣旨。
没成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太子朝他深深作揖:“叔伯,南境数万百姓,就拜托你了。”
他面面俱到,南境王再无推拒之理,承诺道:“殿下放心,洛某当仁不让。”
*
迟易生变,太子做好决定,立即赶回王府,简单收拾行装后便预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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