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兄罗清言则有些不敢置信道：“郁师弟，你喜欢男人？”

郁凌霄眉头一皱，设想了一下他说的画面，本能反驳：“当然不是。”

“那你说你喜欢乔师弟？”

“……”

沉默了一息，郁凌霄正色回答：“我只是觉得自己心悦乔颜，和男女无关。”

“可乔颜不喜欢你。”

乔颜自己一句话没说，师兄们已经替她说了起来。

罗清言本就和温如雪关系比较好，见此便道：“乔师弟喜欢的是师姐。”

这句话也许触到了郁凌霄的某些逆鳞，他当即不悦道：“可师姐已经成亲了，既然如此就不该再让乔颜沉溺，难道她成亲了还要巴着乔颜，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吗？”

这话也有道理，五师兄自知失言，只好耸了耸肩，不与他争辩。

倒是温师姐看了眼依然跪伏在蒲团上的乔颜，道：“我当然希望乔师弟能走出从前的阴影，重获新生，可郁凌霄，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她的话让郁凌霄目光染上了些许敌意。

他不逞辩道：“难道他就只能喜欢你？温师姐，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我没有说乔颜只能喜欢我，可这个人也不该是你。”

温如雪语气稍冷，“你知道什么叫道侣吗？也许你只是一时悸动，却要乔师弟赔上一切，你是郁氏公子，就算最后不喜欢了也没什么，但乔颜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我们这些同门，这事传扬出去谁能将你怎么样？但他们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诋毁乔师弟，你想过对他的后果吗？你想过郁氏会如何？你以为你不介意就够了？郁凌霄，你自己冲动就算了，不要扯上乔师弟。”

她的话说得很难听，郁凌霄一开始面露怒色，但这抹怒色渐渐凝固，直至最后变得沉默起来。

他没有反驳。

温如雪有些话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想过那么多。

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又是大族长大，虽然也不缺少历练，可终究不如在外挣扎的那样成熟，许多事情也习惯只问眼前不看未来，未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太遥远的事。

所以他只想过自己对于乔颜的感情，以及乔颜的答复，在他看来感觉只是两个人的事。

可温如雪的话让他想起了之前宗门里的流言。

明明乔颜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一个女子，甚至连对方提出要结为道侣时也主动拒绝，可就因为温如雪是天之娇女，所以不问青红皂白，他们肆意侮辱，说乔颜死缠烂打，说他没有自知之明，说他一介废物也敢肖想温师姐。

三人成虎，有时候真相如何根本没人在乎。

就连他自己最开始也做过同样的事，他那时候也觉得乔颜很讨厌，明明已经不能修炼了还非要留在宗门，占据仙羽道君弟子的位置，夺走了他的排行。弱小就是修士的原罪。

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更多原因。

仅仅如此已经让乔颜受了这么多磨折，而与一个男人在一起、与郁氏公子在一起，无论他怎么强调一切都是他主动，旁人会在乎吗？仅仅如此温氏便这样厌恶乔颜，那郁氏呢？

郁凌霄想到了更多。

宗门传言乔颜对温如雪死缠烂打时他也没什么办法，此刻便会不同吗？

郁师弟脸色沉寂，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他没了一开始的坚定与耿直，只是沉默，许久，在师兄师姐的注视下，他极轻道：“可是、至少……我想尝试一下。”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可以努力修炼，变得强大，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什么了。”

“那就等你强大了再来说这件事。”

温如雪眉宇神色冷淡，声音也没什么温度：“如果乔颜也喜欢你，我没意见，但乔师弟明显对你无意，他答应你大约只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不忍你伤心罢了。”

师姐对乔颜很了解，当即就说出了他答应的原因。

郁凌霄眸光一怔，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前方还跪伏着的乔颜身上。

他试探道：“乔颜，你……你只是怕我伤心吗？”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的乔颜默默舒了口气，她转过身来，看郁凌霄的眸光有些深邃和疏离。

“抱歉，郁师弟，我……我不喜欢男人。”

这相当于拒绝了。

郁凌霄脸色陡然变得失落和沮丧，乔颜见状又把那件衣服拿了出来，她捧着小盒子递给他。

“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个还给你吧，师弟，谢谢你的喜欢，愿你能找到心爱的女子。”

郁师弟没看那件衣服，只是怔怔看她，眼底逐渐弥漫出悲伤神色来。

“乔颜，原来你只是怕我伤心……”

如果说之前是第一次品尝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和悸动，那此刻便是第一次品尝到心痛的滋味。

虽然这感觉算不得很强烈，可这依然是郁凌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是这种滋味，它是痛苦的、是苦涩的，并不甜蜜。

他垂下眼睑，神情有些无力，在乔颜抱歉的目光中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件法衣‘涟漪’。

乔颜稍微有些可惜，毕竟这衣服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真的很贵，但她还是毫不犹豫还给了郁凌霄。

要是打架赢来的、或是坑蒙拐骗敌人的倒是无所谓，但感情和人情一样永远最难扯清楚，能不欠就不欠。

这和之前借他的无漏衣不想还不一样。

郁师弟接过之后并没有收起来，他怔怔看着这件衣服，仿佛在看自己还没开始就死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