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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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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动心啊。那小子是个人精,就是到刑警上也吃得开。环境决定生活经验,接触过那么多嫌疑人,能学到点什么还真不好说,搁咱们天天强调条例的,你敢逮着嫌疑人又抢东西又打人?抢完还大大方方给领导拿出来?”邹喜男反问道。这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娜日丽却是摇头道:“我指的不是那个动心。”

“哪个动心?哦哟,你不会说是……”邹喜男给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摇头,“不可能。你们女人太感性,总是把什么事都想得和爱有关,总是轻易地相信一见钟情……哎,对,那天我不在场,不是多多送花求爱了吗?怎么又扯到人家斗十方身上了?”

“感觉,懂吗?女人被触到了内心,那种外在表现作不了假的,没发现这两天向组长话少了?那是被一个男人狠狠地羞辱了一下她引以为傲的智商和思维。”娜日丽道。

邹喜男放低了声音问:“你也说了,这是羞辱啊,也算动心?”

“必须算啊。不管引起女人的好奇还是好胜,都会发生动心这个结果的,我觉得有戏。”娜日丽道,回头又警示,“不许乱传啊,敢传我就说你造谣。”

说完娜日丽起身。这个话题似乎不合适,她说了两句就中止了。邹喜男可郁闷了,怔在当地,憋了句:

“嗨,明明你八卦,还威胁我?”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就像正在办的案子一样不可理喻。两人蹲守到午饭时分,仍然是一无所获……

钱加多蹑手蹑脚地凑近了络卿相的工位,伸长脖子看。粗重的喘息惊动络卿相回头时,络卿相啊地吓了一跳,跟着愤愤道:“多多,能别这么鬼鬼祟祟的成不?大白天吓人一跳。”

钱加多嘴里嘘着,指指腕上的表,又示意着门外的方向,已有同事三三两两地往食堂去了。这下络卿相明白了,到午饭时间了。他一伸懒腰道:“哦,你是不好意思去食堂吧???人家大师傅时,咋没想到今天啊?”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是饿了……哎,那个……”钱加多欲言又止,目光却看着向小园的位置。那个玻璃隔断后的单独工作间,一上午了都空着。

络卿相看了看他的目光,笑了,又看看在忙碌的陆虎,没有吭声,起身拉着钱加多和陆虎打了个招呼,两人出了办公室。出门后,络卿相小声说道:“多多,你可真是干了件牛x的事啊。”

“你是指找着傻雕吧?他又找不着了。”钱加多得意道。

“那算个什么事?我是指你送花求爱……太牛x了啊,这是全警女神级别的人物,你丫也真敢啊?”络卿相问。这个笑话很轰动,轰动到钱加多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中心人物,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要摆出来讲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钱加多得意道:“那咋?想做的事不敢做、不去做,多憋屈啊……别跟我装孙子,这事其实你心里也想干,但是你不敢干,只能憋着……想否认是吧?看你的小样儿,肯定想了,不敢就是不敢。”

“不争这个,全中州警察也就你敢。”络卿相停止争论。钱加多却是不饶他,拽着问女神去哪儿了。络卿相苦脸了,问:“你搞清上下级关系了没有?你以为在你三姑那儿上班,三姑去哪儿还告诉你一声?”

两人说着出了门厅,嗨,恰好看到俞骏和向小园乘车回来,开车的是程一丁。钱加多撂下络卿相径自跑过去迎接了,直接开口就问:“嗨,主任,这是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没吃饭吧,要不咱们去外头吃?我请。”

“看看,老程。”俞骏笑着道,“多懂事,这刚进来就知道跟领导搞好关系……呵呵,多多啊,改天吧,就到食堂吃吧……怎么样,习惯这里的工作不?”

“我还不知道干啥呢,咋习惯?”钱加多道。

“哦……这个啊。”俞骏看看向小园,看得出向小园的为难,想挑各队的精英,结果多了这么个累赘,请神容易送神难呀,这可咋办?俞骏绕着弯问:“你想干啥?要不到接线上,你说话声线不错,那儿也轻松,人工台警示疑似被侵害群众。”

“我刚从话务上下来,还干一样的事啊?天天坐办公室,一坐好几个小时,坐得痔疮都加重了。”钱加多回绝了。

俞骏一拍他肩膀,道:“那就得出外勤了,让老程带带你。”

程一丁“啊”了声。俞骏回头一使眼色,他又“啊”了声,成肯定的答应声了。本以为钱加多会不高兴,没承想这货高兴得直点头:“成,我早就想当外勤了,天天扣个耳麦当什么警察啊……哎,程哥,咱们配枪不?嗨,你别跑啊,你带我呢,你得跟我说清楚,别小看我是辅警,小活儿我不干啊,要干就干大活儿……”

钱加多缠着程一丁去了,连珠炮地问问题,算是把老程折腾得没脾气了,只能替领导扛着纠缠,把钱加多叫过一边吃饭去了。

有事了,而且是个很意外的发现。这一行三人是去了趟中原市,把朱家旺前辈所讲的那个诈骗案了解了下。准确的时间是二十三年前,就连直接办案的民警都去世了,因为没有确定的嫌疑人信息,这个悬案都没有联网可供查询,中原市局前后换了五位局长,都督促过此案,可均无结果。

本来是去了解当年案情里“金瘸子”这个角色的具体情况,却不想种瓜得豆了,有了意外的发现,这个被命名为“3·23丝绸诈骗案”的案情里,曾经拘留过运货的司机,姓朱,名卫红,当时因为找不到新的证据提请逮捕,刑事拘留二十五天后被释放,之后却找不到此人的去向。向小园联系当地和中州两处查询了下,却意外地发现。此人在事后已经迁了户口,而且改了个现在在中州省厅已经如雷贯耳的名字:朱丰。

发黄的案卷资料在手机屏幕上一页一页被翻过去,边吃边看的向小园陷入沉思,忘了吃。俞骏小声提醒着:“向组长,专心吃吧,万一勺子塞错地方就不好了。”

向小园惊醒,勺子已经伸在饭盆外,快戳衣服上了。她赶紧收回来,一摁手机装起来,自嘲道:“这个发现都让我失态啊,俞主任,您不觉得我们已经触到了冰山一角吗?”

“你是指朱丰,也就是当年的朱卫红,不是他所交代的被雇司机,而是参与诈骗的嫌疑人?”俞骏道。

向小园肯定道:“这个嫌疑还不够重吗?没有谁能第一次犯案就是个惊天大案,任何一个高明的罪犯,都是从低级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朱丰今年四十七岁,而我们掌握的只有一起诈骗案底,可能吗?”

“这点我相信,可我并不支持。”俞骏道。

“什么意思?”向小园愣了下。

“‘6·12跨国电信诈骗案’到现在都没查清,你不痛不痒地把这个消息递上去又能做什么?朱丰完全可以轻飘飘地推开,‘那时我确实是司机啊,你们确实冤枉我了。’找不到证据和新的嫌疑人的情况下,你能怎么办?况且时过二十多年,你觉得你能找到吗?”俞骏凉水兜头泼下来,一盆子把心里焦虑的向小园泼得有点发毛了,没明白俞骏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

“瞪什么眼?自己脸上黑自己看不见啊?我替你捋捋,聂媚、张光达一出现,你就急急向局里汇报,我问你,有意义吗?各地警方设定标记的诈骗嫌疑人,全国有近一万例,他们仅仅是在中州和登阳露个面,你就判断要有诈骗案发生……好,你判断得对,我问你,是以什么诈骗?传销诈骗,非法集资诈骗,还是其他的什么类型?考虑过没有,假如是个幌子呢?他们既不在中州,也不在登阳,而是在蓄积力量和人员,在其他省市诈骗,到时候你怎么说?”俞骏又斥道。

方寸乱了,向小园为难地扶着额头,一下子冒出来的信息太多,反而让她无从选择,现在朱丰的信息再刨出来,连方向也迷失了。

“看你也吃不下去,干脆让你再反反胃。你把几个挑选出来的外勤用得是一塌糊涂,一天跑一趟登阳,精力都累琐事上了,能出活儿吗?刚发现朱丰点儿信息,你就把其他的又想先搁下对吧?我问你,你能追得上聂媚、张光达吗?他们可都是一辈子踩着红线,还经历过深牢大狱的人,别说他们了,就傻雕和憨炮那俩小丑你都一丢再丢。”俞骏训斥着,气得连扒拉两口饭,不过,似乎越气他胃口反而越好。附近坐着的几位技侦听到主任发火了,端着饭盆悄悄溜了。

向小园难堪地道了句:“非要在这个场合向我发难吗?”

“我礼貌地告诉你,你记得住吗?你这是没学会走就想蹦跶了,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啊。你搞清楚,这个世界不是以你为中心运转的,你连自己属下都调配不好,还指望用思维圈住那些诈骗嫌疑人?我再问你,你对他们在哪儿、想干什么、准备怎么干、各人的分工是什么样子,有轮廓吗?没有吧。自己把自己搞成狗熊掰玉米,抓一个丢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该抓哪个是吧?”俞骏敲着筷子,越来越生气了。

如此反常,向小园更蒙了。她怔怔地看着这位蔫主任,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触到了他的逆鳞。

还没完。俞骏吃了几口,又愤愤地放下饭盆。向小园提醒着:“主任,你训得够多了,要不您直接点明方向吧。”

“你最初的方向就是正确的,事只能一件一件办,饭只能一口一口吃,想一口吃掉聂媚、张光达这样的人物,你我没那本事。想拿下朱丰这样骗了一辈子的人物,差得更远……拿出你最初的虚心来,哪怕把诈骗链条最底层的研究透彻一批、抓获一批,都会是巨大的成果,否则,你只能搭空架子,对你本人,对反欺诈整体工作,都毫无益处。”俞骏道。

“我明白了。”向小园突然道,“你是在因为斗十方的事跟我置气?”

“怎么敢呢?你出身优越,不管别人出于欣赏还是嫉妒,都是以仰视姿态看您向美女呢,是不是?那些下三滥怎么入得了你的眼界?可我还告诉你,对付成长到朱丰这样有身家、有地位的人物,你的大数据追踪可能有办法,可对付傻雕这类下三滥,你还真不行。”俞骏道。

“说来说去,还是在他身上,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对你的下属说话这么恶毒吧?”向小园咧嘴了,难堪到了极点。

两人互瞪着,气氛僵到冰点。俞骏左右看看,不少下属都停箸观看。他蓦地笑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着、吃着,过了一会儿才无所谓地说着:“我就说说……你的具体工作我怎么可能干预,好了,吃完了,该忙忙去。”

他扒拉完,扔下饭盆离座走了。向小园坐在全中心的男女同事怪异的视线里,努力保持着自己惯有的矜持,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慌乱。说起来这还是头回在工作上遭遇这么大的挫折,来之前就不止一次听说基层上来的干部素质低,可她没想到一直蔫蔫的俞骏也是这样,这次算是颜面扫地了。

“向头,咋回事啊,路上不还好好的吗?”

程一丁小心翼翼地坐过来,全组数他年纪大,也很少参与年轻人的玩笑,一直以来都是以老大哥的身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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