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承王府的温馨和美,奉德王府可就显得压抑得多了。
从夏礼珣抱着柳雪岚回府的那一刻起,奉德王府的下人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王爷心情很不好。
尽管柳雪岚没什么大碍,可张御医还是跟着到了奉德王府,并细心的交代如何照料的问题。
按照张御医所说,夏礼珣一回去就让白玉青红打来冷水,准备给她敷一敷好缓减她的不适。
“你先出去,我让白玉和青红给我敷就行了。”因张御医说不能仰躺,所以柳雪岚也只能侧卧在床上,见男人要脱她的衣服亲自上阵,她赶紧出声撵人。
瞧着这男人的脸色,她还真怕一会儿他失手将她给弄死。
也不知道他气性怎么就如此大,都回来好一会儿了,那该死的老太婆已经被他们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可这男人依旧没消气,真不知道他要气到何时去。
“你们出去!”夏礼珣坐在床边,自己非但没起身离开,反而朝白玉青红命令道。
“是,王爷。”白玉、青红原本想留下来帮忙的,可是一看他那骇然的脸色,顿时只能顺从的应声退下,离开时,两人都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柳雪岚。
柳雪岚扶了扶额头。这男人……唉。
原本她还以为夏礼珣留下来会骂她一顿,结果等白玉青红一离开,就见他抬手来脱自己的衣服。
“我自己来。”打掉他的手,柳雪岚没好气的试图坐起来,莫名的,她脸颊开始发烫。
只是她身子突然就被他按住,男人一张冷傲的脸更是臭得不行。
“你给我乖乖躺着别动,再动看我不收拾你!”满带威胁的冷喝声传来。
柳雪岚撇嘴,但难得的她没有同他吵嘴。
尽管她乖顺了,可某个男人压根就没打算放过教训她的机会。
“整天就知道惹事,你看看你像何样子?”
“都说了不让你出去,你偏不听,自以为是,你以为你现在还跟以前一样?”
“那种该死的老太婆,亏你们那么多人,随便一个都能一刀弄死她,你们居然连这么一个人都对付不了,你可真够给我长脸的!”
听着他嘴里不停的训斥声,柳雪岚眨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眸眨着眨着,眼眶里不知不觉的聚起了水雾。
夏礼珣像是没看到她委屈的样子,兀自将她的衣服给解了,露出她近六个月的大肚子。水盆就放在床边的绣墩上,他伸手将铜盆里的布巾捞起来拧干,然后摊开布巾折成了小方块敷在了她左腰上。
尽管整个过程他都扳着一张臭脸,可动作却格外小心谨慎,甚至在接触她肌肤的时候,柳雪岚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指尖在颤抖。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男人似乎也忘了要继续训她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柳雪岚并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很明显她一不小心就睡了好几个时辰。
睁开眼就看到男人躺在自己身侧,只脱了靴子,外袍都没有脱就跟她睡在了一起。平日里睡觉,他总会霸道的用手臂搭在她腰间,只要她一动,那手臂就会下意识的收紧。而此刻,她除了枕着他的胳膊外,他并没有再圈着她。
男人呼吸匀称,一看就是睡着了。她动了动腰,感觉到腰间比之前轻松了好多,甚至还有些黏黏的感觉。她知道他不仅为她敷了冷水,肯定还为她上了什么药膏之类的。
否则以她扭伤的程度,绝对会在床上躺两三天。
就在她刚刚动弹的时候,突然男人眼皮一掀,一双墨黑的眼仁儿直勾勾的看着她,带着几分清冷、几分孤傲、几分惺忪,幽深如潭,迷人而又充满了魅惑。
看着他,她不由得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那时候的自己只是被这双冷傲的眼眸子扫一下,都会觉得心满意足,甚至一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而今,她每每想起那些,总觉得眼前的他很不真实似地,没想到自己最后依旧赢得了他的心。
抬手,她突然摸上了他菱角分明、性感十足的脸颊。
“死女人,一醒来就撩火,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倏地,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柳雪岚猛的回过神,刚准备收回手时,却突然被他抓住。她还来不及暗骂自己犯花痴,就见男人的俊脸凑了过来,薄唇瞬间覆上了她的,大手扣上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避——
两人气息紧紧纠缠,尽管挺着个大肚子,可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不知道自己脸红没红,但感觉得到自己脸很烫。她真没想到要去引诱他的……
良久,夏礼珣将她放开,瞪着冷眼:“下次别动不动就到处跑,你要每天都这样乖顺点多好?”
这句话,无疑是破坏气氛的,至少在柳雪岚看来,刚刚美好而温馨的气氛都没了。
板起了脸,她没好气的回道:“你只要每天不扳个死人脸,那我也不会总想着往外跑!”
他到底有完没完?骂了一天了,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以为她故意要让自己受伤的?那种突发情况下,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好不?
夏礼珣面色一沉:“你还好意思跟我斗气?信不信我真收拾你!”
“只要你不怕伤到你儿子,你就来!”柳雪岚瞪眼,一副随时做好准备的样子。
“……?!”夏礼珣黑着脸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死女人,等着,爷早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到时候看你求饶不求饶。
两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不打算先服软。
半响之后,柳雪岚摸了摸肚子,感觉到里面阵阵胎动,她突然朝男人命令道:“你儿子说饿了,还不快去给我拿吃的进来!”
那个张扬,居然说让她在床上躺两个月,简直是太可恶了。不知道收了这个男人多少好处才让他张嘴乱说的。以为她是傻子什么都不懂?像她这种轻微的扭腰,最多三四天就没事了。居然骗她要两个月,一点行医的道德都没有!
……
贺兰氏是被奉德王府的人送回去的。
看着被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甚至已经垂危的老母亲,白翰轻双腿打软,险些给吓昏了过去。
张氏在一旁哭得就差断了气,也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经过给说了。
“母亲她一意孤行……非要教训承王妃……我劝阻不了只能陪着她同去……想着不让母亲做傻事……可是没想到母亲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竟……竟然会扑上去想掐死承王妃……奉德王妃为了阻止母亲还扭到了腰……险些动了胎气……承王妃最严重……人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两位王爷为此大怒……这才、这才下令把母亲……”捂着脸,张氏哭得格外痛心悲戚。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听完张氏的话,再看自家老母亲惨不忍睹的样子,白翰轻想死的心都有了,简直是痛不欲生,“为何你不早点将事情告诉我?为何?!”
抓住张氏的衣襟,他嘶哑的咆哮着。
张氏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也想说的,可是、可是母亲不让我说……”
“糊涂啊!”白翰轻猛的将她推了一把,跪在贺兰氏床前不停的捶着床沿,痛不欲生的哀嚎,“你们怎的就如此糊涂啊!为什么啊?”
张氏以泪洗面,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有白翰轻伏在床前,心痛得无以形容。看着贺兰氏被缝合上的嘴,触目惊心……
“母亲,你何以如此执迷不悟?早些年你说她是傻子,会对我们白家带来噩运,会克我们白家的子子孙孙,儿子尊敬你,听了你的话将她逐出白家。可是如今她已不再痴傻,你为何还不肯接受她?说到底她终究是我的女儿,为何你还执迷不悟就是不肯承认她呢……”
“儿子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再去找惹她,为何你偏偏不听儿子的忠告?为何啊……”
“……”
“……”
跪在贺兰氏床前,白翰轻哀嚎着、悔恨着、痛苦着,对自己,也是对床上如今人事不省的老母亲。
他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他真的一点都没想到……尽管知道母亲依旧对她无法接受,可他只当母亲是耍耍嘴皮子功夫,以为等她背地里骂过之后也就没事了。毕竟他们跟承王府来往也不多,也不容易见一次面,所以他觉得不容易起什么纷争。
可是他没想到母亲为了出这么一口气,竟然主动的往人家面前凑……
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吗?
害一个不说,她还差点把两个女人都害了……
母亲啊,难道还没看清楚如今的形势吗?那叫白心染的已经不是我们白家的人了,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啊!
人家就算要杀你,天下人也不会唾骂她,只会说是你的不是啊!
如今弄成这样,你让儿子拿何颜面出去面对世人、拿什么颜面去面对皇上?
……
白府之中,但凡见过贺兰氏惨样的,就没有一个不嘘吁的。
可谁又能说什么,谁又能做什么?
曾经的嫡女大小姐不被白家重视甚至弃于山中任由自身自灭,人家回来没有主动的找白家的人讨要公道就已经不错了,尽管大小姐跟白家没多少感情,可在嫁入承王府之后,还帮衬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兄,为其争得一个好的前途,甚至在白家一家三口中毒之际,人夫妻俩整夜不休,帮白家抓了一个刺客般的人物,还给了良药救治。
这些,白府的下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可太夫人不思图报,反而还想前去加害对方,这种行为说起来都是可耻的。更何况如今的大小姐是承王的妃子、皇上的儿媳,身上更怀有皇室的子嗣,这太夫人到底是发哪门子疯才会去招惹对方啊?
一把岁数了,难道是想死的快些么?
但凡白府中的人,就没有不为此感到惋叹的。
……
当天夜里,白翰轻换了朝服去了宫中,但夏高却避而不见,不得已,他只好跪在金銮殿外,从夜里一直到天明。
翌日的朝会,比之以往的每一日气氛都要显得压抑。大学士府发生的事,昨日下午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大臣之中,有为此感到叹息的,也有看热闹的,但更多的人还是比较关注皇上接下来的举动。
说白了点,这事还真不好办。承王妃和奉德王妃肚里的可都是他们蜀夏国的将来,那不是任何人说想谋害就谋害的。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招惹这两个孕妇,可偏偏还有人自不量力,送上门去让人宰杀,这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一道圣旨下去直接诛连九族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偏偏这家人是承王妃的血脉至亲,一个是亲祖母,一个是亲生父亲。这要是直接杀了,岂不是让人家承王妃陷入不仁不义之中?
可不杀,那皇室的尊严又何在?
以后若是人人都随之效仿,那天威要来何用?
早朝之上,并未见到承王的身影,据说承王妃如今还昏迷不醒,承王日夜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对于承王的爱妻之举,朝中大臣们早已见惯不怪了,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了,早前承王妃但凡有什么事,承王都会告假在府中照顾妻子。这会儿承王妃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估计人都快急疯了吧?
夏高从出现到退朝,那脸色几乎就没好看过,铁青铁青的脸带着一身冷冽的威严,让一众大臣想打听点什么都不敢,更别提说帮白翰轻求情了。
退朝之后,夏高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拒绝了所有前来觐见的大臣。
而白翰轻在金銮殿外,无人叫起,只能一直跪着。
御书房内
夏高有些薄怒的看着前来求情的儿子,“那该死的贺兰氏差点害死朕的皇孙,朕没将他白家满门抄斩就算了,你居然还替他们说话,让朕放过他?”
“父皇,并非儿臣心善想为白家人说话,只是这是染儿的意思。何况儿臣查过,贺兰氏的确是一意孤行。念及白翰轻并不知情,还请父皇将此事揭过。”偃墨予面无表情的说着话,声音沉沉的,也听不出来这些话到底是他的心里话还是他只是来做做样子。
夏高也不是庸蠢之人,有些事他自然看得清楚明白。
现在满朝文武乃至京城之中,都在等着他发落,想看看他们到底会如何处置白家。
不得不说,此时承王站出来替白家求情,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仅让他找了台阶下,也让白家得以保全。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两房皇孙险遭不测,他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是那可恶的老太婆如今生不如死,他都想亲自把人给宰了!
“予儿,你确定要父皇放过他?你就不怕他为了那贺兰氏心生恨意,再对你们不利?”沉默半响,夏高不确定的问道。
偃墨予垂眸点了点头:“父皇,那贺兰氏咎由自取,想必世人都看得明白。儿臣不怕他白家心生报复,就怕他白家不敢报复。”
他们是晚辈,主动动手自然会成为过错一方,但若是被人招惹了,那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贺兰氏如今的下场就是给白家所有的人一个警告,同时也告诉世人,他们念及血脉亲情,不会对白家无情无义,但若是有不知好歹、妄想欺凌于他们头上的,那就休怪他们心狠手辣了。
虽说他对白家也恨之入骨,可是毕竟关系到染儿的名声,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受世人称赞,而不是被世人贬得一文不值……
所以今日他来了,特意求情来了。
对于偃墨予今日的目的,夏高又如何不理解?
别以为他不知道,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罢了!”冷着他,他突然抬手让一旁的德全取来一卷明黄色的玉帛,随即冷声道,“看在他是岳丈的份上,朕这次就饶过他。不过朕要削了他殿阁大学士之职,从今以后官降三品,给我去掌管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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