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三年，无波无澜，大四那年，他先走一步。临走之前也不过就是挥挥手点个头，下楼的时候看到附近抱在一起哭的女生们，他感慨，男生之间，果然没法玩矫情。互相拍了拍肩膀，权作告别。

早就料到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必将要多年不见，都不是本地人，毕业了还是要回自己家乡寻工作去，他是家里早就给安排好了单位，而叶之衡，多半也是一样吧。

毕业这一别，就真的几年没见上一面。有时候孙晨也在想，他也是讨厌过叶之衡这人的吧。好比，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最后还是喜欢上了他。

离开游戏之后再去回顾游戏里的日子，其实挺可笑的，那天不过是看着自家徒儿身上穿着自己给弄的装备，本来还觉得挺高兴的，可偏就是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写着那几个字，十月流光制。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很多事。再后来，是一世繁华的捣乱下逼得十月流光离了家族，可其实那个时候，他心里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他是卑鄙的，借着一世繁华的手，踢走了自己的兄弟，以为这样子就能有更多时间和小九一起游戏，却不料换来的却是亚久对他说，师傅，对不起。

亲手踢人的时候，他后悔了，但更多的，却是对叶之衡的嫉恨。后来孙晨也想，那个时候他是走火入魔了吧，居然会为了游戏里的事去生自己现实生活中兄弟的气，可他也知道，游戏不过是激出了现实生活中他掩藏太久的脾气而已吧。

没错，他还是偷偷嫉恨着叶之衡的。

很多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平时都是一样翘课打游戏，一样临时抱佛脚，但这个师弟却是要比自己优秀上许多。天分这种东西，他知道强求不来，但偏偏，这叶之衡是有点优秀过了头，连游戏里都是难掩光芒万丈。玩渡仙缘的时候，他比叶之衡早些进入游戏，起步点高，因此那时他已经是游戏里的大神，而叶之衡还是个装备一般实力中上的普通玩家而已。两人转战星痕的时候也是他先行一步，叶之衡徘徊在两个游戏之间犹豫不决，最后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狠心离了渡仙缘，专心和他一起玩星痕。

只是，当他们玩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叶之衡又突然要换新区，孙晨不懂，却还是跟去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站在同一个起高点上了。后来，他们一同建立了拜月神教，一同称霸新区，一同被人奉为大神高高在上俯瞰天下。可他也知道，只要叶之衡愿意，他可以远远甩下他独霸天下。

倘若自己不是他的学长师兄，叶之衡也不会这么客气地站在他背后吧。但他要的，并不是叶之衡施舍给他的荣耀。所以，他说，我们不再是兄弟，叶之衡，游戏里，我们是对手，你记住这一点。

电话里，说得斩钉截铁。可其实那个时候，他想起了他们刚到这个服时候的事情。

两人组队做任务不幸引怪太多被怪围殴的时候，他说，信不信，有一天我们能站在最高点，君临天下。

然后，他死了。

其实，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怀念当他们什么都还不是的时候的那些游戏故事。没有大神光环，没有身后一呼百应的兄弟，没有拜月神教，甚至，没有小九。

那个时候，他们不争高下，不比先后，不会为谁起争端，不会因谁闹别扭。

那个时候，什么都很简单。

“师弟，给我倒杯水。”

“给你，记得喝前摇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