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抱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门,只看到朦胧中有道身影独坐在桌边,好似一尊雕塑。
“青玉?”
“嗯。”
文素松了口气,还肯搭理自己,总还不算太坏。
走到桌边,点燃烛火,傅青玉沉凝的面容在灯下一览无遗。
“青玉,我……那什么,你都知道了吧?”文素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一面努力的搜索着委婉的词句准备表达事情经过。
“嗯,都知道了。”
一时无言,两人沉寂许久,傅青玉忽然摇头笑了一下,“想必摄政王如此安排自有道理,是我太过重利了,只要能为国效力,又何必在意是何官职呢?”
“诶?你想通了?”
傅青玉点了点头。
文素大喜过望,素质高就是好沟通啊!
最近文素又有那段时间准备测试时的烦闷感了,因为摄政王这段时间总在给她上课,关于如何接待青海国使臣一事,已然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
傅青玉前些日子已经去翰林院报到,开始正式作为大梁历史上第一位女史官出入大内。文素对此十分羡慕,实际上她更希望跟傅青玉对换一下,挑大梁什么的,还真的不适合她,她只想混吃等死啊……
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
好歹文素现在也是个五品官,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府邸,摄政王也十分礼遇的单独于王府内辟出了一处院落供她居住,更不忘派了两名侍女以供其差遣。
为了以示公平,傅青玉也几乎享受到了同等的待遇,不过她知晓自己这是沾了文素的光,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而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就地理位置上来说,文素的住处离摄政王居住的西阁接近不少,而她却离得较远。
事到如今,傅青玉不得不正视一件事情——她似乎对摄政王怀了不该怀的心思。
其实这点从她看见文素与摄政王同坐于湖心亭中的一幕时便感觉到了。
如今回想,她当时的失落甚至妒忌的原因恐怕不只是来源于自己能力的被否定,而是察觉到了摄政王眼中重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不过正为了即将到来的琼林宴而烦恼的文素对此是毫不知情的。此时的她刚刚起床拉开房门,正垂头丧气的听着侍女喜鹊给她汇报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当然都是摄政王安排的,无非是宫中礼仪、青海国风俗以及一些客套的外交措辞等学习内容。
枯燥啊……
洗漱完毕,用了早饭,文素一路耷拉着脑袋朝萧峥的书房而去,经过后花园时,却忽而停下了步子。
她看见了平阳王和兵部尚书陆坊。二人正半隐于一人多高的小树之后,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这二人此时所说的话题。
他们居然在讨论摄政王的婚事!!!
好劲爆的消息啊!
文素当即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几步,拉长了耳朵去偷听。
“以下官之见,如今只有首辅和太傅两家的千金堪配王爷,毕竟论身份和势力,也只有这两家最为适合。”
萧端抱着胳膊,神色淡淡,“叔叔与首辅丁正一不合又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看来,岂不是只有太傅家的千金最为适合?”
陆坊点头,“平阳王爷所言极是。”
“那女子人品相貌如何?我叔叔这般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配得上的。”
“那是自然。”陆坊话音蓦地一顿,猛然转头看向文素的方向冷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文素吓的一哆嗦,人已经被发现了。
“哟,是文大人啊。”萧端平淡的神情瞬间敛去,变的极为和颜悦色。
相比较文素对他的忌讳,他对文素倒是十分的友好,且大有越来越友好的迹象。据文素的不完全统计,摄政王对她每礼遇一分,平阳王就会对她更加友好三分。
这不,昨天还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她呢。
喜鹊当时给她传的话是:“姑娘,平阳王爷说赠友当赠所需之物,礼虽轻情意却重。”
彼时文素除了被那一个“友”字给惊到了之外,还十分的沮丧。
友啊,我所需的是钱啊……
“原来是平阳王爷,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文素觉得这样尴尬的情形下,除了讪笑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萧端朝陆坊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先离开,接着便一路笑眯眯的朝文素走了过来。那一身白衣衣袂当风,乌墨的发丝随风招扬,阳光下那张精致的脸简直要晃花了文素的眼。
“文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呃……去、去见摄政王。”文素觉得现在提到“摄政王”三个字都很不自然。这可是刚才被他们谈婚论嫁的男主角啊。
可能是看出了她神情间的异样,萧端朱唇微勾,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文大人,你听见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文素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萧端眸色沉暗,抿唇轻笑,“本王信你便是,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文素连声称是,草草行了一礼便迅速离去。
踏上回廊时,赵全正在门口四下张望,见她过来,赶紧迎了上来,“文大人,您总算来了。”
“嗯?赵护卫有事?”
“是有点事儿……”赵全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手拢在嘴边刻意压低声音道:“可不可以麻烦您待会儿进去给王爷唱支江南民歌?”
“哈?”文素的声音蓦地提高,吓了赵全一跳。
“嘘——小声点儿,文大人,属下是认真的。”
赵全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开玩笑,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没事叫她唱什么歌啊,她看上去像是那么抽风的人么?
“好了,好了,文大人快些进去吧,总之全都拜托给您了。”赵全见文素一直默不吭声,干脆将她一路推进了书房,然而关上了门。
文素莫名其妙的怔愕了一瞬,呐呐的转头看向书桌之后的摄政王。
萧峥被她突然的闯入吸引了视线,正在看着她,四目相视,彼此都有些困惑。
“呃,参见王爷。”过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的文素朝萧峥行了官场上的礼节。
“嗯。”萧峥淡淡的应了一声,招手示意她走近,“文卿来得正好,本王正在为一事发愁。”
文素赶忙上前,“敢问王爷所忧何事?”
“江南科考已然结束,如你所言,的确没有多少士子前去应考,不过萧峻却并不罢休,如今他恼羞成怒,居然勒令江南各世家必出一名学识最高者入其伪朝供职,否则便要屠其满门。”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文素惊讶的无以复加,这简直堪比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暴行了!
沉默了一瞬,她皱着眉道:“那如今江南必然已是人心惶惶了。”
“没错。”萧峥重重的叹了口气,闭了眼,抬手轻轻捏着眉心。
文素见状,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刚才赵全话中的意思了。想必是见摄政王太过忧心才会想到让她唱民歌吧。
连这个点子都能想到,真是不容易。
“王爷,其实依下官之见,此事也是有利有弊,您还是莫要太多虑了吧。”
“哦?如何有利?”文素忽来的一句话让萧峥立即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下官认为,江南世家大族已然历经数朝不倒,个中缘由多半来源于甚少参与皇权相争,大有置身事外之意,如今吴王这一举动却是将他们不得不推向了陛下和王爷这一方,他日待收复江南,这百年难撼的各大世家也便有了可以打通的缺口。”
房中久久没有回音,萧峥细细回味了一番文素的话,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激赏。
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文素根本是个外粗里细的人,可能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很多问题她能站在不同角度去看,便能看出常人无法看到的一面。
作为一个在江南出生长大的人,江南的情形她最清楚,然而清楚是一回事,能透过现象看到其本质,也极其不易。
萧峥觉得眼前的这块璞玉在经过稍微的打磨之后已然开始绽放光彩了。
也许是摄政王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文素不禁红了红脸。
许久过去,见他仍然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文素终于还是决定接受一回赵全的提议,干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呃,王爷,不如……下官给您唱支小调解解乏吧。”
未等萧峥回过神来,软软的歌声已经响起,带着一丝赧然,声音不高,却极其舒缓,叫人心生惬意……
待一曲唱完,萧峥忍不住唇边漾出了微笑,“文卿的歌声极美,本王似乎已经见到杨柳轻垂河岸,小桥流水人家,他日若得了闲,一定要去江南好好走走。”
文素陪笑,眉目间的羞涩微微褪去。
正要告辞离去,忽而想到一件事,她又极其小心的询问了一句:“王爷,那您……还讨厌江南女子么?”
萧峥登时愣住,“什么?”
“王爷,各部上疏的奏折送到了。”
门外赵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文素不好再停留,便退了出去,不过与赵全擦身而过之际还接收到了一记他微带感激的眼神。
看来她唱的再低还是叫他听到了,真是丢脸!
萧峥在她出门之后疑惑的看向赵全,“你可知她刚才的问话是何意?为何要说本王讨厌江南女子?”
赵全眨了眨眼,多日来已经习惯由糕点将二人联系起来的他当即得出了一个结论:“想必是怕王爷讨厌她吧,依属下看,文大人是爱慕王爷您才会这样呢。”
萧峥惊愕的睁大了双眼,半晌之后才似呢喃般从唇间挤出一个音节:“哦?”
文素觉得,这世上最诡异的事情莫过于与一个王爷交朋友。
就说现在吧,好不容易从繁琐的学习任务中脱身去逛了一趟户部,还被平阳王给一路跟着。
马车辘辘而行,文素的心情如同这车辙,微微颠簸起伏,看着萧端的神色也有些苦恼。
“王爷最近似乎很悠闲啊。”
萧端笑,“本王何时不悠闲?”
“……王爷的封地平阳竟没什么事情么?”
萧端又笑,“本王封地那些官员是做什么吃的?”
“……”唉,文素默默抱头憧憬,下辈子也让我做个皇室子弟吧!
“好了,到地方了。”似乎是看出了文素的痛苦,萧端忽然于半路叫车夫停车,施施然掀开帘子朝下走去。
文素跟着探出头看了看,见到路边有间豪华酒楼,二楼窗边依稀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兵部尚书陆坊。
原来是来会友的,不会又是为了讨论摄政王的婚事吧?
文素心里八卦了一番,脸上却是摆出一副欢送的神情,好言好语的将萧端送下了车。待萧端风姿绰约的朝酒楼里走去时,她又像是怕他会反悔一般,当即招呼车夫快走快走赶快走!!!
少了一个王爷跟自己挤车,那感觉是相当的惬意啊。文素半躺半坐,微眯着眼养神,脑海中却在思考着即将到来的琼林宴该如何应对。
谁知不久这安逸便被打破。文素只听见外面的马匹发出一阵惊慌的嘶鸣,下一刻马车已猛的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人撞到了车辕,发出一声闷哼,而后响起了车夫的叫骂声。
文素掀开帘子去看,此时已经快到摄政王府,早已离了闹市,周围很安静,车边却很突兀的站了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之人,不过胡子拉渣,头发也很蓬乱,衣着倒很华贵,只是已经很脏了。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还算干净之外,实在叫人有些看不过去。
见马车一停下,那人也不顾旁边车夫的喝骂,伸手就扒住了车门边沿,问文素道:“这可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文素愣了愣,能认出摄政王府的马车,看来的确是个有来头的,于是干脆也不做遮掩,点头道:“正是。”
那人一听就来劲了,双手一撑就要往上爬。看着他挺胖,动作倒是敏捷的很,三两下就跳上了车,还顺势就要往车厢里钻,被车夫一把扯住才没得逞。
“大胆!摄政王府的马车你一个臭要饭的也敢随便乱爬!”车夫推推攘攘,要不是那人死扒着车门,就要被推下去了。
“放肆!你敢推本……我?!”
那人怒喝了一声,一下子挥开车夫,像只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车厢,文素赶忙后退才免于跟他撞个正着。
“呃,阁下是不是太冒失了?这可是摄政王府的马车?您还是下去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文素也是见他可能有些身份才没直接赶人,不过对于他的行为,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什么?你敢说我冒失?”中年男子似乎又想发火,上下打量了一番文素又忍了下来,咳了一声道:“你且叫马车继续往摄政王府驶就是了,我有事要找摄政王。”
文素狐疑的看了看他,眼神忽而扫到他袖口,微微一怔。
听说当年崇景帝给每个儿子都赏了一块玉佩,每块玉佩上正面刻该皇子的名字,反面刻该皇子的生辰八字。摄政王的腰间便挂着属于他的那块,且从不离身。平阳王也有,不过是承自其父皇长子。
而眼前的这人,袖中便揣着这么一块相似的玉佩。
于是文素惊悚了。
如今崇景帝的儿子们已所剩不多,在京的也就只有摄政王一人了,剩下的还有七位,全都将势力聚集到了江南江东等地,唯吴王马首是瞻。
那便是七王之乱,造反啊造反。
换句话说,文素可能现在就是跟一个造反的王爷同处一车之中……
好在她平时观察仔细,不然忽略了这个细节就糟了。
可是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人已经上车了啊。
文素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刚才干嘛不赶他下去!
车夫还在等文素的吩咐,她也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何意,是否会对自己不利,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嗯?怎么了?你倒是叫车夫赶车啊!”
这人不仅脾气暴躁,还是个大嗓门,也不知道怎么溜进京城来的。
文素想了一下,问道:“不知阁下何人?找王爷有何事?”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又是摄政王的什么人?”说到这里,那人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上上下下将她仔细的瞅了个遍,接着眼神忽而一亮,“我知道了,你莫不是退之府上的侍妾?”
“退之?退之是谁?”
“摄政王啊,萧峥,字退之啊。”
文素倒吸了口气,没错了,没错了,能直呼摄政王的表字啊,肯定是位王爷了……
“说啊,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侍妾?”
侍妾……
文素额头滴汗,我长得就像个做小的么?
不过这样也好,免的节外生枝,还不如就顺着他的话说好了。
“嗯,小女子的确是王爷的侍妾,姓文。”
帘外车夫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抖。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人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只翡翠扳指递给了她,“既然是退之的夫人,那就是自己人了,不知你是否见过我?”
文素见到那扳指,眼神当即一亮,成色那个叫足啊!
不过她可不敢接,反贼的东西,谁敢要啊?
“这个……小女子未曾见过阁下,敢问阁下是……”
那人朝门边看了看,往她跟前凑了凑,一手拢在嘴边低声道:“我是蜀王啊。”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文素毫不惊讶,只是有些无奈。
于是蜀王殿下惊讶了。
不愧是摄政王身边的女人呐,不简单啊,看来要打起精神才行。
然而一脸平静的文素其实正悄悄的在心里数数。
跟着吴王反叛的六位王爷分别是:齐王、赵王、魏王、广阳王、广陵王和……蜀王。
妈呀,没错了啊,就是个反贼啊!
再次经过确定无误,文素顿时有些哆嗦的看向他,“蜀王殿下……怎么会在京城?”
王爷啊,江南风景秀美人更美,您没事跑回来作甚啊?
“呵呵,弟妹不用如此惊慌,本王来找退之是有意投靠的,只是没想到遇上了退之的枕边人,那么接下来还希望弟妹能替本王多多美言几句才是啊。”
诶?文素一愣,是来投诚的?不过……您能不能收回那句“枕边人”啊?
你才是摄政王的枕边人呢,你们全家都是他的枕边人!!!
“弟妹,怎么说啊?”见文素一直不给回应,蜀王晃了晃手中的扳指,又腾出只手从袖中摸了一只金簪子出来。
文素大囧,王爷您准备的好齐全呐,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混过来的,居然没遭贼?
真神奇……
“呃,蜀王殿下不用着急,小女子人微言轻,还是待到了王府再说吧,一切皆有王爷做主。”
蜀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缩回了手。
说话间摄政王府已经到了,文素一马当先跳下马车,对车夫使了个眼色,提起裙角率先冲进了府邸。
蜀王殿下拖着臃肿的身子挪下车,被车夫领着走进了门,下一刻便被他招呼来的几个家丁给围住了……
文素一路冲冲冲,冲到摄政王的书房,根本来不及对守在外面的赵全禀报一声就撞门而入,惊得里面萧峥诧异了半天。
“文卿何事如此惊慌?”
文素上气不接下气:“王爷,蜀、蜀王来了,他说来、来投诚……”
“你说什么?”
萧峥惊讶的站起身来,车夫已经领着几个家丁押着蜀王闹腾腾的朝书房而来。赵全在外看的清清楚楚,“王爷,看样子的确是蜀王。”
“确实是蜀王,下官可以作证。”稍微缓过来的文素当即举手保证。
萧峥眼神闪了闪,又稳稳的坐了下来,沉声道:“将他带进来。”
文素忙退到了一边。
“退之,退之,你怎么如此对待三哥啊……”蜀王殿下人还未进门便先嚷嚷开了,嗓门越发的大了。
待到了门边,萧峥一眼看到他这落魄的模样,皱了一下眉,挥手遣退了一干人等。
蜀王不满的瞪了一眼转身离去的几个家丁,再转过脸来时,瞬间变成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退之……”
文素恶寒,一个大男人至于发出这么肉麻的声音么?
然而萧峥却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蜀王脸色一阵青白,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掀了衣摆跪倒下来,“罪臣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来人自报名目。”
“罪臣……蜀王萧崎。”
“萧崎?”萧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可是崇景帝第三子萧崎?”
“是,正是。”萧崎额头微微冒汗,心里直觉得不妙。
“既然是大梁皇室子孙,又为何要沦为反贼,试图颠覆大梁千秋基业?!”
萧崎的身子一抖,慌忙抬头分辩:“退之,十七弟,三哥当初也是受人蛊惑啊,如今已然知错,万望十七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三哥一条生路吧……”
萧峥静静的盯着他,默然不语。
突然现身,江南必然是出了什么变故,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松口。
萧崎见他一直不做声,心里越发慌乱,只好一个劲的朝旁边的文素挤眉弄眼,小声道:“弟妹,你倒是帮本王求个情啊……”
“弟妹?”萧峥听到他的话,瞬间愕然,转头看去,正对上文素哭笑不得的脸。
这误会大发了。
王爷,下官不是有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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