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教室盛满了阳光,金黄的、厚重的,遍地流淌,漫过她的足尖,涨上膝盖。她说出“我们早川学姐”,带着小小的骄傲,和一点点与有荣焉。
六月,第二篇稿子登上校报。七月,白鸟第一次主笔。九月,她们印了一千本四十页的小册子,在海原祭全部发完。十一月,校报上的“深度报道”专栏终于固定下来,维持着两周一篇的频率,向立海的学生推送校内外的故事。学姐说,我们要给专栏想一个slogan。白鸟举手,就叫“看见你的声音”。学姐说,很好,很像流行音乐专辑。
后来她也做了编辑,时间是高一秋天的海外研修旅行。每天都要早起,在各个景点之间跑来跑去,随身带着掉电比充电快的充电宝,晚上十点钟才回酒店。条件有限,只能努力创造条件。于是早上提前半小时起床,五点半的时候坐在宾馆沙发上打字,恶趣味地往群聊里发表情包,跟大家打招呼,戏称自己的早起程度可以排进宣传部前五;利用同学去看表演的一小时,坐在场外休息区改最后一稿,音乐声断断续续,手机文档卡卡停停;倒坐在观光车最后一排,车子驶下盘山公路,每一刹那都有形状不定的阴影在她左右出现,似闪烁而颤动的光点,开过一段距离后才变成行人、距离和车辆,她给手头那篇写神奈川渔民的稿子取标题,和坐在身边的学姐说,我好像堕入了过去。
学姐只是笑。
她也渐渐认识了那些神出鬼没、不来参加选题会却总在交稿日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美编同学。听说最开始大家只会用word,后来photoshop和indesign逐渐成为基础技能,最后连会使用数位板的美术社成员都被挖角来了——而白鸟依然只会用ppt做一些看上去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图。校对的时候,常常是文编一张嘴,美编改吐血,她说这里少了一个字,那里字体不是times new roman,说着说着,对方的目光就变得哀怨起来。海原祭的小册子下印厂前所有人都被学姐叫到活动教室,一校、二校、三校,审到昏天黑地,抬头学姐点了外卖,麦当劳的薯格从没有这么好吃。读大学之后再点,独自对着纸质餐盒吃到撑,却再也找不到那种一哄而上、生怕自己抢不到的味道。
一周一次,她们抱着校刊跑遍全校的每个教室。要在每周一清晨,早读还没有开始,教室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把报纸卷成轴,插在教室门口的挂篮里。经过第一次见面的楼梯转角,学姐偶尔会朝她眨眨眼睛,白鸟脸红了,心里想的却是,幸好。
高一年末的那期校报上登着学姐和她的新年贺词。学姐的部分很诚恳,把小半年来做过的深度报道梳理一遍,有复读班,有渔民历史,有学校里的铁轨爱好者,和从立海走出去的知名漫画家。学姐说,或许年初的牛皮吹得大了一下,杂志的创办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战战兢兢推出这个栏目,希望履行自己作为见证者的责任,让读者看见更多人的声音,把围绕着“校园媒体”的、看不见的边线挪得更远一些。她的话则更加华丽,她说,我们希望文字、图片、排版,以及它们所凝聚成的这份报刊,可以成为一场流动的盛宴。字词相连成句,话语起伏作潮汐,盛宴流动,永无止息。
也正是新年伊始,学姐带着大家去神社祈福,说来年一定——“一定要做一本杂志!”
微风过处,绘马彼此拍击,咚咚作响。她们踮起脚尖,把心愿挂到高高的树上。来年,学姐高三,她高二。学生会换届选举时,学姐以三票之差落选,只做了副主席,分管宣传部、文艺部和体育部。白鸟接过了她的担子,心心念念,要领着宣传部做一本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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