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发展到最后超出了她的掌控。都有点儿像调情了。我没办法,但是会伤心。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早川长这么大,都没向人撒过这样的娇,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撒娇。她也没办法,只好把他又拽下来,拽到和自己一般高,双双倒进被子里,拿自己的额头去靠他的额头。
到底是着了love hotel的道儿。早川的懊恼中间夹杂着一丝惘惘的快乐,不知道等下如何收场,又因为不知道如何收场,这短暂的快乐才愈发显得珍奇。才十七岁,一颗心跳得十分笃定,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啊!
像是租书屋里借来的漫画,总是要还的,但在归还之前,想怎么读都随她。仁王也随她折腾。交往这么久,好歹有基本信任,她不说同意,他是不会越界的。更何况,眼下,他比自己还紧张,额角布着密密的汗,浸湿刚才吹干的头发,两缕贴在皮肤上,像是没涂开的白色颜料。真好玩,早川暗叹,手指穿过散落的辫子,伸进温热的发根,轻轻揉着仁王的后脑勺。
“不理我,”她贴着他的侧脸,去咬他的耳垂,“那这样呢?”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收场终于来了——套用国文老师的讲义,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谢谢欧亨利,谢谢隔壁大哥,穿上外套去隔壁敲门的时候,早川又尴尬,又庆幸。我们得睡觉,动静太响,睡不着。这理由很正当,隔壁大哥似乎也接受了,只是眼神还稍稍有些不服气。
别看我。她心想,是仁王不行。哦,不能说他不行,反正我也没试过。
她盖好被子的时候,仁王看起来还有点迷茫。那种饭吃到一半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盘子被人收掉的表情看得她有点好笑,正想催他睡觉,他却兀自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水声,哗哗的水声。打着旋流入下水道。早川闭上眼睛,黑暗也在打着旋,越转越慢,越转越慢。她知道立刻入睡是最好的,一觉醒来,刚才的事情就像没发生过,大太阳底下,所有暧昧、缱绻心思,都会消散无形。
可是越想越睡不着。越想,仁王的脸庞越在眼前晃动。旋转的黑暗是榨汁机,把他的眉宇、鼻梁、嘴角小痣打散,再汩汩流进她心里,早川翻了个身,舌尖是躲不开的薄荷气息,几乎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在了。
偏偏仁王还洗好了澡,在她身边躺下了。体温沿着床垫流过来,反倒把房间里的空气衬得更冷了一些。早川打了个寒战,好像一台过热的机器,停住了,冷却了,后知后觉,开始冒汗。那汗是水蒸气,结在机器外壳上,薄薄的一层。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没有隔壁的打扰,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总归是前进的,进到无可进处,才会停下。那么无可进处,又会怎样?倘若天空是锥形的,两只升到顶点的气球,会发生什么?会爆炸吗?仁王躺在边上,静悄悄的,不存在一般。可他的呼吸和动作,却被这房间这床垫放得无限大。传到她这儿,像是照过哈哈镜,全都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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