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低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花里胡哨、金光闪闪的人。
这个装扮,这份派头,神都内除了江大纨绔江陵,不做他想。
没等明华裳、任遥招呼,他已经咣咣咣走上楼梯,豪爽地?坐到桌边,一点都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你们打?听到我在附近,故意在这里等我吗?”
任遥冷笑了下。明华裳颇为无语,委婉道:“我和任姐姐喝茶呢。”
“你们为了等我还叫了一壶茶。”江陵的目光更动容了,“我只是去长安玩几?天?,以后还会回?来的,不用这么舍不得我。”
显然江陵误会了一些事情,但明华裳没有追问。因为她听到了另一个重?点。
“你也?要去长安?”
“是啊。”江陵诧异道,“京中关于我的动向这么灵通,都已经传开了?”
“你想太?多了。”任遥冷冷道,“是我要去长安学武艺。”
明华裳心里默默接了句,还有她。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浮上来了,明华裳问:“你去长安做什?么?”
“帮我爹办事。”江陵说,“长安的宫殿空了太?久,太?平公主怕迁都后没法住,让我爹去修缮公主府和京郊的行宫。我爹有公务走不开,就让我去盯着。”
说是让他盯着,其实他就挂个名,采买监工自有专人负责,江陵只需要最后揽功劳就够了。
自从女皇下令迁都后,洛阳各大家族纷纷派人去长安置产修房,江陵蹭家族的光去长安花天?酒地?,倒也?说得通。明华裳见?左右无人关注,她压低声音问:“前段时间隗家的案子结束后,韩将军有找过你们吗?”
任遥摇头,江陵不屑地?嗤了声“没有”。明华裳对上他们真诚坦然的眼睛,内心的愧疚越甚。
真是罪过,大家一起考核,只有她过了,而且因为任务还要瞒着他们。等她回?去后就少吃一顿赎罪。
出于内疚,结账时明华裳主动出钱,但任遥、江陵也?抢着来。最后店小二忍无可?忍,笑着说:“不如三位客官先聊着,小的过会再来?”
最终他们靠划拳结束了这场激烈的结账争夺赛。江陵付了账,三人走出茶楼,明华裳现在看江陵都十?分顺眼,不舍道:“那我们有缘再会。”
任遥握着长枪抱拳:“再会。”
江陵心中颇为动容。你看,他就说她们舍不得他吧,还嘴硬不承认。
三人告别,各奔东西,直到明华裳跟着明华章上路,她心里都颇为伤感。
因为明华裳名义上要去“修道”,所以她没带丫鬟,独自离开神都。招财进?宝、吉祥如意哭了好?几?天?,明华裳却觉得她有手有脚,足以自立,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这份勇气在爬上终南山半刻钟后,彻底崩溃。
“阿兄。”明华裳哭丧着脸说,“我们该不会要爬上去吧?”
明华章淡道:“不然呢?”
明华裳语塞,她以为至少有马车。
这一路行程都由明华章安排,明家的马车停到终南山脚就不走了。明华裳以为二兄嘴硬心软,不可?能?真的操磨她。他们当着明家人的面做做样子,等拐弯后就会登上另一辆马车,万万没想到,明华章来真的。
明华裳平时能?走路绝不跑步,能?躺着绝不站着,哪经历过这么严酷的爆锤。明华章说的深山老林毫不夸张,还真是山沟沟里的土疙瘩,连路都没有,只有一条脚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明华裳都记不清走了多久,终于,他们穿过一条峡谷,视线豁然开朗。
最中心是一片连绵的屋宇宫殿,四周密林环绕,泉水叮咚,悬崖峭壁,宛如世外仙境,风景极好?。
但风景未免太?好?了,明华裳悄悄打?量周围,甚至觉得这里有熊。
明华章出具身份令牌,瞭望塔上的人这才放下吊桥,对明华章行礼。明华章带着明华裳走上浮桥,对她说:“趁现在多看看吧,等进?了这道门就不好?出了。没有令牌离开一律被视为叛徒,会放箭射杀。”
明华裳呼吸一滞,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说,她能?反悔吗?
会不会被当场射杀?
门在她身后缓慢关闭,明华章回?头,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退堂鼓。”
明华裳不想说话。她已经打?了,她没敢说而已。
明华裳本来以为自己被兄长拐卖到山沟里了,但进?去后发?现里面环境意外的好?,水榭亭台应有尽有,要不是韩颉就站在前方?,明华裳还以为自己来的是某位公主王孙的行宫。
韩颉笑着扫过明华裳,走到明华章面前拱手:“恭喜明中郎将,才十?六岁就升入天?字级,少年英才,后生可?畏啊。”
明华章淡淡拱了拱手,不觉得有什?么可?喜的。随后,韩颉笑眯眯转向明华裳:“二娘子也?来了,我还以为没机会看到你了呢。听说你上次任务立了大功,真不愧是明中郎将的龙凤胎妹妹,不同?凡响!”
明华裳勉强挤出笑:“韩将军抬爱,我不及兄长万分之一。”
韩颉笑了笑,没说对不对,道:“走吧,其他人都齐了,就等你们了。”
明华裳一听紧张起来,知道这就要去见?玄枭卫其他密探了。她暗暗整理衣服,可?恨她腿脚不争气,累得像狗一样,衣服也?皱巴巴的。
明华裳正在悄悄蹭袖子上的泥,韩颉已推开面前的门,她下意识抬头,正好?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明华裳手顿住了,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的人看到她,脸上也?划过惊讶、意外、尴尬等种种神色。
韩颉回?身,道:“还愣着做什?么,找地?方?坐吧。”
明华裳瞬间不关心自己袖子上的泥了,她面无表情走到屋中坐下,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真巧啊。”
江陵嘿嘿笑了笑:“是啊,真巧。”
只见?号称去长安学武艺和帮父亲修缮公主府的那两人坐在玄枭卫秘密基地?,三人相视,彼此都有些尴尬。
谢济川撑腮坐在左边第二席,饶有兴致道:“不会吧,你们居然不知道对方?也?要来这里?作?为朋友,竟连这点信任和真诚都没有吗?”
明华裳感受到会心一扎。枉她愧疚了那么久,敢情茶楼那天?,这两人都在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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