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感受黄采薇礼佛时想什么,为什么能在这间屋里?一待一整天。即便她信佛,她的丫鬟也能耐得住性子吗?”
明华章没再催促,而是?掀袍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菩萨像。明华裳吃了一惊,忙回头:“二兄,你做什么?”
“陪你看。”从?侧面看明华章肩宽背薄,脖颈修长,这样坐着有股又潇洒又庄重的少年气,“不用管我?,你做你的就是?。”
两人?并肩跪坐在菩萨面前,莫名有种善男信女拜佛求婚的感觉。明华裳心里?有些乱,她暗暗道?了句对不起佛祖,正要起身,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哀怨婉转的笛声。
明华裳起身的动作顿住,诧异回头:“谁在这里?吹笛子?”
“他吹的是?往生心咒,超度死亡众生,消除一切业障,往生极乐世界,得生净土。”明华章说,“兴许是?给亡人?吹奏的吧。”
明华裳听得似懂非懂,她正要和明华章继续说黄采薇的事,忽然明华章眉眼一凛,眼神?如利刃般朝一个地方看去:“谁?”
明华裳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而明华章已经追出去了。明华裳匆忙跑到门口,看到明华章站在过道?上,冷冷望着前方岔路。
明华裳追过去问:“二兄,怎么了?”
明华章缓缓摇头,目光冷峻巍然:“刚才有人?偷窥,看起来很熟悉寺里?的地形,我?刚追出来他就不见了。”
明华裳听着也警惕起来:“偷看?他在偷看我?们,还是?在偷看黄采薇的厢房?”
“不好说。”明华章负手转身,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揽过明华裳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去,“这里?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府。”
明华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明华章单手环住,跌跌撞撞朝前走。她忙拽住明华章衣袖,用力摇头:“我?不要走!二兄,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让我?再待一会……”
明华章不为所动:“你什么时候想出来,我?陪你。但这里?不行。”
他眉峰不动,眼波冷静,硬的像石头一样,明华裳见来软的没用,干脆伸手抱住他,从?撒娇变成耍赖:“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明华章没料到她来这招,飞快扫了眼四周,冷着脸掰她的手,耳朵却悄悄红了:“做什么,还有人?呢。”
“我?就不。你要是?不怕被你的手下看见,损害你的威严,那你就随便吧。”
他们两人?,准确说,明华章正单方面被明华裳纠缠,对面的门开了。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俩,怔了下,笑着拱手:“原来是?京兆府在此?办案,在下有礼了。”
明华章身上穿着京兆府的官服,衣服颜色鲜明昭示着他的品阶。明华裳就是?仗着四周无?人?才得寸进尺,没想到撞到了人?,她脸颊一热,赶紧松开手。
明华章刚才还毫不留情扒明华裳的手,在有人?出现的那一瞬,他本能把她推到自己?身后。明华章抬头看到来人?,同?样拱手回礼,不动声色挡住明华裳:“敢问兄台是?……”
能一眼认出京兆府的花纹,可见也是?朝廷中人?。来人?笑着抬手道?:“在下国子监国子学博士卢渡,一介小官,不足挂齿。”
明华裳躲在明华章身后,越过他衣袖朝前看去。
站在对面的人?儒雅俊美,风度翩翩,手里?还握着一柄白玉笛,端的是?公子如玉。
原来刚才吹笛子的人?正是?他。明华裳都有些吃惊,国子监是?朝廷最?高学府,能进里?面的都是?世家门阀之后,这个男子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国子学博士,实在不容小觑。
而且,他还姓卢。卢并不算一个常见的姓,出现在长安,往往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来自范阳卢氏。
明华章听到男子自报家门,同?样不卑不亢回礼:“在下明华章,刚才和舍妹玩闹,让卢博士见笑了。”
卢渡扫过身姿笔直的少年和他身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笑着道?:“原来是?明少尹,幸会,幸会。早就听闻今年进士郎冠盖京华,姿仪无?双,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见到明少尹,果真名不虚传。”
明华章泰然寒暄,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道?:“我?要先送舍妹回府,恕不奉陪,先行一步。”
卢渡立刻抬手道?:“这是?自然,明少尹请。”
明华章道?别?后拉着明华裳离开,擦肩而过时,明华裳抬眸,对着卢渡礼貌笑笑。
卢渡笑意见深,对明华裳颔首示意。
被人?撞见后,明华裳不敢再歪缠,乖乖随着明华章出寺。他们特?意从?后门离开,在林子中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看到圈出来的黄采薇主仆遇害地。
确定周围没人?了,明华章才瞥了明华裳一眼,道?:“现在安生了?”
明华裳鼓着脸哼了声,不情愿说:“那你今天要早点回来,中午好好吃饭,晚上别?待太晚。”
“嗯。”
明华裳撞了他一下,不悦道?:“你好好答应,别?含糊。”
明华章无?奈叹气:“好,我?一定早点回来。快回去吧,路上带好人?,别?让侍卫离开。”
明华裳应是?,招财等人?一直缀在后面,见状上前。明华裳被人?簇拥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背着漫山红叶和苍蓝辽远的天空,问:“晚上想吃什么?”
明华章没忍住笑了,深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勾勒出一层金边,璨璨的晃得人?眼晕:“只要是?你准备的,都好。”
明华裳大清早出门慰问兄长,回城后顺便去东市逛了一圈,带着一车大包小包回家。她自从?担上修道?的虚名后彻底摆烂,连去老夫人?那里?走过场也不愿意了,她午饭后睡了一觉,醒来后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拿出笔,开始整理普渡寺的线索。
她连画了几张,最?后都感觉不对,在烛台上烧掉。明华裳长长吁了口气,有气无?力趴在案上。
这是?她办案以来,画像最?没把握的一次了。其中最?大的困难来自于现场,四年前的案卷语焉不详,刚发生的命案现场又说不出的奇怪,明华裳怎么都画不出来,凶手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华裳揪了一下午头发,最?后无?奈承认不行,她需要更多线索才能画像。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跑去清辉院守株待兔。
清辉院里?漆黑寂冷,显然是?没人?的。小厮看到她来了,忙殷勤请她进来。黍离要点灯奉茶,被明华裳拦住。
明华裳看着黑暗中都不掩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的房间,突然改变主意了。干坐着等他太蠢了,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明华裳将所有侍从?都赶出去,还勒令他们不许和明华章说。黍离知?道?二郎君多么宠妹妹,为此?苦着脸看二娘子把门窗闭紧,在房间里?一通折腾,还不允许他们过问。
完了,等二郎回来,看到他们竟敢让二娘子独自待在黑暗中,肯定会杀了他的。
明华裳拿出在玄枭卫毕生所学,关好门窗,清除痕迹,将一切伪装成没人?来过的样子。她则藏在帘子后,兴致勃勃等着吓明华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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