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唐肖的提问, 互相依偎着瘫在角落的少女面面相觑,有胆大的率先回答:
“因为有一只蓝色的小鸟衔着花环落在安吉头上, 花环化作一团光,钻进了安吉的头发里。”
“这是诸神选少女做神使的古老仪式,在阿贝斯山这里一向如此,你知道的。”
看不出, 末日都快来了,诸神还依旧保持着闲情逸致。
唐肖点头,“原来如此。7887, 你去变成一只蓝鸟。”
7887不敢不从, 于是没过两分钟, 一只叽叽喳喳的小蓝鸟从空中降落, 衔着圈玫瑰花环丢到唐肖头上, 花环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唐肖手中,一切都和刚刚村民讲述的一模一样。
唐肖摊手:“现在我也是神使了。”
安吉:???
还有这种操作??
她当即反驳:“不可能!神使只有一个,你是假冒的!”
唐肖:“我刚刚在梦中,有一个女神告诉我, 她觉得我非常适合做神, 所以赐予了部分神力给我。所以严格来说,我的确不是神使, 而是半神。”
她张开双手,圣洁的白色光芒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土地, 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灵力虽然外表是温和圣洁的白色, 可本质上却和暴躁的雷电之力隶属同源, 凝聚百倍后威压只增不减,如此大面积释放出来,普通人敢直视就怪了。
安吉也不例外,她甚至比其他人更害怕。因为在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上辈子侍奉的,诸神般强大的力量。不,比那更强大,更纯粹,仿佛随时都能将她碾碎——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匍匐在地,竟是本能地做出了叩拜神的动作!
羞耻和恼怒瞬间将她淹没了,好在唐肖已经收回了“圣光”,歪头看她:“你这个大磕头做得挺标准啊,哪学的?”
安吉:“……”
她要炸了。
好在上辈子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她知道一味的指责没有意义,色厉内荏更会破坏她的形象。于是抿了抿嘴,双眼便含了两汪泪:“神使受到神的眷顾,天生便知道仁慈与怜悯。你刚刚出手打伤亲人和朋友,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我不是在指责你是恶魔,姐姐,可只有恶魔才会这么做,你懂吗?”
唐肖淡淡俯视她:“仁慈与怜悯?这就是你对神的理解?”
“错,神是强大与威严。”
“只有当你们顺从我,才是我的朋友,亲人与子民。如果你们做出违逆的行为,那么就必然要受到惩罚。安吉,你难道不知道吗?”
安吉:“……”
她动了动嘴角,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虽然平民总是歌颂并祈祷着神的仁慈和爱,可有上辈子记忆的她却知道,真正的神的确就是这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鸟样。
什么神使,什么子民,什么信徒,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提供信仰的工具,随意抹杀的蝼蚁罢了。
难道……难道姐姐说得都是真的?
安吉这边还惊疑不定,之前颤颤巍巍喊着“灾星”“恶魔”的白胡子老头就已经利落地跪下高呼拜见神使,一幅虔诚至极的模样。
安吉:……你妈的,死神棍,墙头草。
白胡子老头就是当初预言安吉姐妹肯定要死一个的“贤者”,此刻有他带头,其他村民也忙不迭相继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大地,祈求神使原谅他们的冒犯。
在这个原始复古,生产力低下的落后世界,底层村民除了愚昧残忍外,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好糊弄。
他们崇拜神明,崇拜国王贵族,崇拜贤者与骑士。只要稍微出现点超自然现象,为了不被“降怒”,他们都会毫不吝啬自己的膝盖,更别说如此震撼宏伟的“神迹”了。
安吉见大势已去,也只能不尴不尬地跪着。按理说两人都是神使,地位是一样的。可唐肖却自称半神,还降下她上辈子都搞不到的圣光,一下子就比她高了不止一阶。
跪倒一片的人中,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她的父亲,弗洛村庄的村长撒多。
一方面,他的女儿不仅出了一个神使,还出了个半神,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羡慕不来的运气,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可另一方面,刚刚宣布成为了半神的大女儿,在之前的几年里却备受自己冷落忽视。他甚至都想好了今晚就把她绑起来扔进山谷里喂野兽,如果这个念头再早一点,他岂不是又失去了一个半神女儿?
哎呦,撒多啊撒多,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早知道就不听信贤者的话,大女儿就算不能成神使,长大了也可以卖到外面去啊,何必着急处理掉呢!
一半狂喜一半懊悔的撒多,并没注意到唐肖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近乎陌生的声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预言似乎从没说过我不能成为神使,为什么有人会那么早就认为——我应该去死,并且付诸了行动?”
撒多一愣,缓了好几秒才发现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他一时间有点慌,可一想到大女儿平常懦弱无能的性格,底气又涌了上来,他嘿嘿笑两声,爬起身来:“女儿啊,你可不能责怪父亲。你从小又黑又瘦,你的妹妹却丰满可爱,任谁都会以为你是那个神弃者啊。当然,现在父亲已经明白了,一切都是误会!你们姐妹二人都是神明眷顾的幸运儿,都是父亲的好女儿!”
他想凑近唐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看起来有些陌生,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声音,都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难道是把她锁在屋子里太久没见到,才会有这种错觉吗?
唐肖对他一番安慰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让腆着脸想贴过来的男人动作一僵,直接被这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人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告诉他,一步都不能再动了,否则面前的少女出手时绝不会留情!
可是,可是这不是他女儿吗?那个跪在他脚下,只配舔他的鞋瑟瑟发抖的女儿,居然敢对他动手?
唐肖不知道这个贼眉鼠眼的原主父亲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他黏糊糊的眼神和语言已经透漏得八九不离十——这个人丝毫不觉得把女儿关起来虐待或者杀死有什么不对,也自大得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甚至还想继续控制她汲取好处。
唐肖:……我的确不是真神,你却真不是人。
恶心的人,是不会因为社会原始古老就不出生的。他们自有自己恶心人的方法。
唐肖不想再看他,于是打了个响指,撒多就直接被凭空扇飞出去,脑袋磕在树根上迸出一团血花,痛得浑身哆嗦。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是希望你们现在能清楚。神和人有云泥之别,从我得到神谕的那一刻,所有不敬之人都将受到惩罚。我不喜欢听解释,你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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