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乌石的喊话, 原本亮起的火把忽然熄灭,仿佛村庄里的人不想被外界发现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依傍阿贝斯山脉长大, 大都身体强壮。虽然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外地人,但也从没畏惧过。
因而乍然被拒绝,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塞波从贵族老爷的角度得出结论:“这个村庄肯定逃了国王的十一税,才会胆小如鼠。一看到外面有贵族老爷到来,就连忙熄灭火把。”
安吉:“他们是胆小如鼠,你是脑小如蛋。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村庄里火把的位置又离我们那么远,怎么可能分得清来人是贵族还是平民?”
地偶蛋:感觉有被冒犯到。
无论如何, 这个村庄显然不是很欢迎外人。众人都看向唐肖,等待她的答案。
唐肖决定:“不在外面停留, 直接进村。”
当夜色越来越稠密,她的灵识感觉到一股危险潜伏在四周,在村庄外驻扎显然不是上策。
洛二提醒:“宿主, 进入村庄后的风险也不可控。”
唐肖:“我知道。”
她的确没办法判断是进入村庄风险更高, 还是停留在外面更危险。在这种情况下, 以她的非酋气质, 一般盲选出来的答案都是难度更高的那个。
——不管外面危不危险,反正跟着她走是绝不可能安全的。
洛二:“按照系统的判断,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是留一部分人在外面守夜, 剩余人进入村庄。这样可以更全面地得知信息。”
“如果留在我眼皮底下, 哪怕遇到危险, 我也能出手保人。”唐肖淡淡回答。
后半句话不用她说——如果留一部分在外面,这些人遇到危险就是真的生死难料。
用人命换利益,从来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洛二叹了口气:“好吧,你是宿主你说的算。”
跟在宿主身边久了以后,它发现自己一边变得大胆猖狂,一边又优柔寡断,都快统格分裂了。时不时还唉声叹气,实在是操碎了心。
村庄门口立着一块木桩,上面刻着些粗糙未经打磨的图案,像是这个村庄内部通用的字眼。
进出村庄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路两侧遍布杂草,杂草中插着几个稻草人,漏风的枯草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村庄内还是一片寂静。
乌石得到授意,对着远处几座小房屋大声喊:“村庄里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外乡人,想在这里歇歇脚。”
之前点亮火把的位置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无人居住,刚才的亮光是幻象一般。
众人这才发现,这里连鸟或昆虫的鸣叫声都没有,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乌石的喊声在空中回响。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众人多多少少有些心里发虚。尤其是平时养尊处优的塞波,他第一个认怂:“我感觉这村庄怪得很,要不然我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继续向王都赶路吧?反正一晚上不睡觉又不会死人。”
“天亮之前,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附近的。”
一个清澈的少年音忽然凭空响起。
塞波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左顾右看:“是谁,是谁在说话?”
唐肖摊开手掌,举起手心的地偶蛋:“是它在说话。”
地偶蛋摇摇脑袋,声音很嫌弃:“你们要想去王都,这里是必经之路。除非过了这一关,否则你们必死无疑。”
塞波惊魂未定:“可我从王都出来的时候,依靠着一股风就过了这里啊。”
地偶蛋:“你们人类有一句话:作死容易洗手难,大概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这句话还是唐肖教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活学活用了。
安吉也半信半疑,她上一世跟着塞波回到王都,也没有遇见这个村庄。还不是好好回到了王都,哪有地偶蛋预言得这么夸张。
地偶蛋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冷笑一声:“所以你们最后都死于非命了啊。”
安吉一惊,背后吓出一身冷汗:“刚刚它在……和我说话?”
地偶蛋:“没错,但鉴于你的智商,不一定有下一次对话,好好珍惜吧。”
安吉:“……”
地偶蛋和便宜姐姐一样嘴毒,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但是……“最后死于非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她的上一世?
这颗地偶蛋,居然能看出她是重生之人?!
安吉迅速在心里把地偶蛋的危险等级划分到仅次于唐肖的高度,谨慎地不再说话。
鲁萨不知打得什么算盘,对地偶蛋倒是十分恭敬:“请问蛋大人,您能否为当下的难关做出更多的预测?这座村庄究竟蛰伏了什么样的危险,我们此行能平安到达王都吗?”
地偶蛋一歪头,没有理他。
鲁萨还不放弃:“蛋大人……”
地偶蛋不厌其烦:“你一个已死之人,又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鲁萨:“……”
安吉:“???”
乌石:“???”
众人:“???”
等等?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鲁萨旁边的人立即同时向后退一步,举起长矛警惕地看向鲁萨:这个鲁萨是已死之人,那真正的鲁萨在哪里?
鲁萨表情崩裂,颤巍巍伸出手:“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真的是鲁萨,不是什么妖魔的伪装……不要攻击我啊!”
安吉用神力试探,确认了眼前的老头的确是鲁萨——同时也是个如假包换的活人。
那为什么刚刚地偶蛋说鲁萨是已死之人?
再转头看去,唐肖已经将地偶蛋不知收到那里,打了个哈欠:“太晚了,赶紧扎帐篷睡觉吧。”
纵使有满腹疑惑,几人也只能收手。按照习惯点火堆扎帐篷,轮班守夜。
差点被当成怪物诛杀的鲁萨擦了把汗,不敢再靠近唐肖,谁知道接下来地偶蛋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仅仅是刚刚那几句,就已经够他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了。
就连唐肖,都和平常不太一样。
睡前,唐肖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每人发了一小块方方正正的黄色纸包。
众人只听说过羊皮纸,还从没看过这种纸:软软的,摸起来很光滑,上面有看不懂的红色图画。
“每人都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纸包上。然后把纸包挂在脖子贴近胸口处,谁也不许摘下来。”
按照唐肖的要求做完,有人憨憨地问:“这个东西可以用来吃吗?”
唐肖:“想死的可以试一试。”
“……”
那还是算了。
随后,唐肖又说了纸包的作用:只要随身佩戴纸包,三天之内无论众人在何处,彼此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如果有人被妖魔伪装掉包,也会被发现。
简单来说,这就相当于一个身份认证外加定位器,还免费赠送点驱魔效果。
直到所有人都带上纸包,唐肖才放他们去睡觉。
回到帐篷里,唐肖也没有直接打坐淬炼灵力,而是轻轻摸了下额头。
指尖一层薄薄的凉汗。
“宿主,你现在很紧张。”
唐肖摇了摇头,“不是我想紧张,而是灵识比我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危险。”
最显著的表现,就是体内平稳流动的三道能量,此时正汹涌不安地在识海内翻滚,需要唐肖分出意念来安抚才能勉强稳定。
夜幕越深,这种压力和危险感就分秒骤增,层层叠叠压在她身上,滋生烦躁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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