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妇女满脸疑惑看向她,显然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晚筝灵机一动,拿起地图,手指绕着整个岛屿画圈:
“去岛上,明白吗?一直在岛上开,我有朋友会看到求助信息。”
那女人似懂非懂地愣在那,动作迟缓地腾出一只手接过地图。
在苏晚筝交出地图时,她已忽然打开身边车门。
妇女吓住,连忙想停车伸手去抓她。
苏晚筝却满脸冰冷,劲风将她长发吹起凌厉弧度,几乎遮盖住那张瘦弱的脸,她大声吼道:“不要停车!”
妇人吓住,咿咿呀呀地张着嘴巴,眼睛看向后面相隔不远的车子,满眼担忧。
然而下一秒,在快速行驶的车门打开时,苏晚筝已经瞄准经过的一片茂密树丛,快速一跃而下!
“啊!”
妇人受到巨大的惊吓,恐惧地想停车,忽然车身传来砰砰巨响,是子弹砸上钢铁的声音。
她想踩刹车的脚步犹豫,忽然想起女孩下去前对她用力摇头的画面,以及夹在挡风玻璃下的那张纸。
妇人咬紧唇瓣,担忧看一眼消失在树丛里的女人,一踩油门,加快速度往前开。
“喻小姐,苏晚筝跳车逃进树林了!”
喻霜降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冷声呵道:“停车追!”
苏晚筝身体重重砸进柔软的草里,身体接触冰冷地面时,有种五脏六腑都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她强行克制着扯裂的痛楚,手脚并用爬起来,艰难迈开步子往前走。
身上到处是伤,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疼痛,白色长裙早已变得破烂不堪,沾满可怖的穷深红色。
虽然不知道这片小树林通向哪里,可这里偏僻得几乎没有游客,根本没人能来救她。
她揪着那抹残存的意识,大口喘息着往前跑。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树影斑驳,朦胧雨水不断冲击在脸上。
她往前跑着,只剩鞋子踩进水潭的空荡声音。
浑身却冷如数九寒天,双腿仿佛机械般不知疲倦。
她是当着喻霜降的面跳车的,后面的追兵很快会赶到。
苏晚筝吃力扭过脖子往后看,身后树影叠嶂,大片深浅的翠绿,逐渐将身后的街道覆盖。
……
第四个电话给喻家,终于是接通了。
“哎,是阿燃啊?”喻宙浑苍又几分疲懒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啊,阿燃,你不是在岛……”
“喻霜降在哪?”
对方明显态度不善,轻漠的声音压过来。
没任何问候,不像席江燃平时态度。
喻宙多少嗅出些许事故的气息,还是慢着性子问:“阿燃,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喻先生,这么多年敬你一声长辈,事事恭着对你礼貌,但你们喻家若以这种方式逼我,甚至恶劣到对我重要的人下手,我绝不姑息。”
喻宙听着心头漏了拍似的,青筋绷着跳了两下。
被他那夹枪带剑话说得心脏剧抖,忍不住紧张滚动了下喉结:
“阿燃,你这是什么话?喻叔叔这么多年待人温和,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又怎么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一番解释完,喻宙猜出那‘重要的人’指的八成是苏晚筝。
今天才大年初二,席江燃该在跟苏晚筝度假,只能是她。
“多说无用,喻霜降在哪?她电话没接,消息不回,我有话问她。”
喻宙骤然愣了下,站起身:“霜降她说这周要去邻城朋友家,说是介绍一个医生给她认识……”
他顿了顿,又猛然说:“霜降怎么会没接电话呢?你再打打试试,不会出事了吧……”
“什么没接电话?”
正在梳妆台打扮的喻萱从刚才便一直听着电话,突然捕捉到重要信息,抬头看向他。
席江燃凝着眉目不语,从喻宙的态度看来不像在故意欺骗他。
与喻家二老认识多年,席江燃对他们较为了解。
夫妻俩都是勤恳务实的人,除了喻萱会使点心机以外,喻宙是个纯老实人。
他抿唇,压下墨瞳中的愠气,语气回温,不似方才那样戾气逼人:“如果喻霜降联系你们,请务必联系我。”
喻宙满脸疑惑地放下电话,随即低下沉凝的眉目,面色厚重地摸着下巴。
“出什么事了?”喻萱见丈夫脸色不对,坐到床边抚着她的肩膀,满脸担忧,“席江燃打的?”
“嗯。”喻宙沉肃眉眼,举着手机一脸不解,“好像是苏晚筝出什么事了。”
喻萱怔了下,旋即撇眉,几分刻薄地道:“苏晚筝不是一直跟他在岛上过年吗?她出事了找你干什么?跟我们家有关系?”
“不确定,但他是要找霜降,还说霜降一直联系不上。”
喻宙深吸口气,打开女儿的联系方式,皱眉按通了电话,打开免提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接。
“没接电话。”
喻萱一脸不在意,从床上起身:“霜霜难得和朋友一起出去,指不定忙着没能接。席江燃他凭什么就怀疑跟霜霜有关?”
“人打电话过来发一通脾气,必然有原因。”喻宙却心思冷静地分析说。
喻萱重新坐回镜子旁,秀指点了点玉润脸颊:“能有什么原因,你这人就是傻。俩小夫妻吵架了,寻个发泄口而已,你在意什么。”
……
“怎么样,席总?”眼见席江燃沉凝挂电话,时博低声问道。
他面容沉寂如水,缓慢摇了摇头,默然攥紧电话:“喻家二老不像知道这事。”
“不知道?”
时博拍了下腿,更觉惆怅,“可喻霜降刚回榕城,除了身边喻家分配的手下,能有什么人追捕苏晚筝?”
席江燃心里已有想法:“必然是有人在助她。”
他动作迅速地拨了通电话给秦虚,虽是大年初二,秦虚还是秒接了:“喂,席总。”
“去查一下喻霜降这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从早到晚每一分钟都不要遗漏。”
……
苏晚筝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一颗巨大的石头旁边。
她骨头像软化了,肌肉萎靡,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苏晚筝只能听见自己胸膛传来沉重呼吸,像老式机器一样作响。
后背汗津津,流进她身上的伤口,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像有皮鞭在身上猛抽。
她身体支撑不住地躺在石头后面,能稍微挡住她的身体。
双眼低迷,看着天空。
雨丝逐渐笼罩了整个世界,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那天上迷蒙灰色的云朵,透过树木枝桠落进她眼里。
苏晚筝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觉得那朵云好像她的孩子……
手掌覆在小腹上时,想起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只在身体里待了两个月。
它是不是对它的母亲特别失望?
它是不是后悔来这世界一遭?
无可避免的,心尖碾起一阵绞痛,她双手难以控制捂住脸颊,压抑的痛苦声低低而来。
席江燃……你在哪?
恐惧与孤寂笼罩着整颗心脏,此时此刻,她真的太想他……
在漫天雨帘之中一点点闭上眼睛时,黑暗里浮现那夜漫天绚烂的烟花。
他炙热绵长的吻,温暖握紧她的修长手指,仿佛要将世界的所有都倾囊给她……
她相信席江燃会找到他的,那样温柔看着她疼爱她的男人,一定会找到他……
可视线所及的画面一转,她看到男人手上的银色手表。
看到刚结婚那一年,他冰冷如霜的脸颊,那将她摔在床上毫无怜惜索求的模样……
她看到一片童真的世界里,小男孩和小女孩手牵手在一起,男孩许诺未来会娶她为妻……
眼泪落了下来,滑满整张脸,她呜咽着哭泣不要,瘦白的小手捂紧双脸,哭得那样痛苦。
意识慢慢清明起来,她感觉到一片漆黑里,有一座宽阔如山的背影。
那人两掌托着她的双腿,将她稳稳背在肩上。
那有点陌生的浓重烟草味,漆黑冷硬的发丝,随着走路起伏一下下扎着她的脸颊。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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