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某汽车维修店的空旷大厅里,在堆满沾染了汽油味的器材中,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个大约三十年的维修工将手中的污渍抹在工作服上,抓起电话张口就骂:“早跟你说了,一周后拿车,你那车被撞成那样,一般店收都不会收。妈的,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修你那堆破烂货需要时间!”
他话音一落,对面便传来一个充满苦涩和不忍的声音。
“疯子哥,是我——”刀疤颤抖着声音说道。
“谁?”这名三十岁,满身油渍的男人微微皱眉,似乎在搜罗能喊出这个称号的人还剩下多少。可能是刀疤当年在小刀会几乎是默默无闻的类型,这位当年小刀会的王牌打手实在想不起来。
“我是刀疤,当年在小刀会打杂跑后勤的那个,疯子哥,小林哥回来了,小神哥和屠夫哥也回来了。明天小林哥要给那帮兄弟举办一个追悼会,所以——”刀疤迟缓地说道。
“我会准时到。”
疯子挂了电话,那张肮脏且懒洋洋的脸上流露出狂热之色,一把扯掉工作服,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从抽屉的暗格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翻开书页,将那把曾沾染无数鲜血的锋利小刀摸出来,放在粗糙的手心摩挲起来,轻声呢喃道:“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
叮叮叮——
昏暗而破烂的小屋里,电话铃声极其格格不入地响起。隔壁住着的房东也是微微皱眉,不由感慨:“原来这家伙居然也有朋友,电话也能响起。真是没看出来。”
醉鬼一般躺在床上,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将桌上的空酒瓶全部推掉,厚实的大手抓起电话。用那沙哑而沉重的声音说道:“谁?”
“姚哥,我是刀疤,小林哥回来了——”
姚哥默默听完刀疤的述说,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骤然恢复了神采,略微颤抖地询问道:“小林哥,真的回来了么?”
“姚哥,我刀疤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儿开过玩笑?”刀疤激动地说道。
“告诉小林哥,我老姚随时能给他卖命。”姚哥语态起伏不定地说道。“明早我会准时到,帮我准备一套像样的衣服。”
结束与刀疤的电话,姚哥踢开房东的房门,将所剩无几的积蓄扔给房东,声音恢复了几分生气,缓缓道:“多谢你这几年的照顾,这是我最后的一笔钱,你把房间重新出租吧,我不需要了。”
“你要离开这座城市么?”房东对这个三年前落户于这儿,整天沉迷于酒精,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男子一点也不了解,也可以说十分了解。
他很简单,也很复杂。他没有朋友,也不跟旁人交流。三年前他浑身是血的来到这儿,扔给房东一万块,让他帮忙准备清理伤口的纱布药物,然后在屋子里静养了三天,之后也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忽然之间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狂吼了一晚,便开始了长达三年借酒消愁的曰子。
今天他忽然跑来说不住了,房东在想他可能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这座城市。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不是。”姚哥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说道。“我会留在这座城市,但会改变生活方式。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通过新闻报纸或是地方电视上看见我的消息。”
“——”房东无言以对,以为这家伙喝高了。
但印象中,小姚不管喝多少,总是很本分地睡觉,并不会发酒疯,更不会说瞎话。
姚哥没说错,只要小林哥回来,而他重新加入小刀会。那么他上电视或者新闻并不稀奇。要知道,他当年可是小刀会排名前三的超级打手。一旦他做出某个决定,那么便会疯了似地完成,跟乔八手下王牌打手东海是一个级别的。
而在南区,道上的大混子没几个不给东海面子,倒不是单纯因为他是乔八手下的王牌打手,也因为他敢打敢拼的一股子狠劲。
以当年小刀会的气势和老姚的手段,若是没垮台,即便让他混到金元的位置,也不是难事儿。
回房摸出那把三年未碰的小刀,老姚用充满酒气的手指拭擦了几把,轻声呢喃:“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
这一晚,刀疤通过他拥有的信息网和渠道,联络上了所有还在的小刀会成员。而这帮小刀会成员出乎意外的是,要么做着一份连刀疤都觉得不忍的工作,要么就整天闷在屋子里喝酒。几乎没一个是正常生活的。
可以想象,当年小刀会的倾塌,对这帮小刀会内部成员的打击有多大。即便过去三年,也没能走出阴霾。
而刀疤一提到小林哥回来了,小神哥和屠夫哥回来了。这帮内部成员全都语气一变,哪怕隔着电话,刀疤也能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到颤抖,兴奋,与死灰复燃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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