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晚璀璨而迷人,但对白仆而言,去哪儿都一样。
因为去哪儿,都不是大雪山。
他不是孤儿,在八岁前,他的生活都是幸福美满的,有疼爱他的父母,还有吃不完的零食,在他那个年代,他的家境属于中产,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环境。
他家里还有三个打工的,白仆知道那是父亲的徒弟,他们待自己很不错,时常会带着自己出去玩耍。
八岁前,不能也沒那个能力思考未來的白仆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幸运的。
可八岁那年,他父母以及三个父亲的徒弟都死了,死于家里的一场大火。
白仆那时正在外面玩耍,家里发生大火时,他被邻居带回家,只是等他回去时,原本熟悉的大门变得无比陌生,只剩残垣断壁,他的小卧室也毁于一旦,更别提父亲的家传绝学,,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父亲亲自酿造的酱油总是最受欢迎的,别说邻居临街,连无比遥远的地方,也时常有人开车來购买。
白仆还记得,当他亲眼目睹那场大火后,便被一个大叔带走。
而在他跟着大叔走之前,大叔曾问过他:“你愿意跟我学功夫吗。”
那时的白仆是无知的,但家人全死干净了,也沒亲戚愿意收留他,他的回答只能是:愿意。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是会做出异于常人的选择,甚至连当事人在事后也会惊讶。
不论如何,白仆上了大雪山,在大雪山上,他跟着师傅学武,享受着宁静与安详的生活,在前几年,白仆只是与师傅相依为命,沒有玩伴,也沒有好吃好喝的,但只要能得到师傅的表扬,他总是会一晚上睡不着。
前面几年枯燥而安详,而之后,师傅带來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光着脚丫,脸色略有些怯弱。
师傅带她來的第一个晚上,便跟白仆说,这是你的小师妹,之后便离开了大雪山。
他初次见小女孩时,小女孩是怯弱与孤僻的,哪怕随着时间的增长,女孩儿不再那么躲避他,却也极少与他说话,他们之间最多的互动,便是相互攻击,在大雪山上,是沒有别人的,要验证自己的最佳方式,便是互斗,女孩儿天赋极高,不论学什么都相当快,一旦上手,便能发挥出极佳的效果,这让白仆钦佩与骄傲。
又是几年过去,当两人都慢慢长大后,师傅又带了一个男人上來,那是一个整天咳嗽,脾气却好到极致的男人,师傅让他们叫这个男人大师兄,白仆什么都听师傅的,师傅说叫大师兄,他便叫大师兄,反倒是那个慢慢长大,也愈发冰冷的女人并不叫大师兄,就像她从不尊称白仆一样。
对此,白仆沒有任何意见,而那个他称之为大师兄的男人,也并沒有因此不高兴。
相反,他将带來的许多零食都分给了白仆与银女。
白仆许多年沒吃过这么好吃的,所以吃得特别开心,而银女,却一点儿也不吃。
当白十二來到大雪山,大雪山忽然变得热闹起來,而师傅也再沒下山,一直陪伴着他们。
三人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直到白仆与银女联手也斗不过白十二,白十二才被送到另一处秘密地方接受训练,而银女,也在一年后离开大雪山。
那一年,白仆被盛怒的梅林牵连,毁掉了全身的肌肤,让他一辈子包扎着纱布,不能露出本來的面目。
他不恨师傅,他只是希望师傅不要生气,不要生小师妹的气。
他和小师妹大师兄是一起长大的,白仆对他们感情极深,而对师傅,则是难以言语的尊重。
当人都走干净后,大雪山重新归于寂寥,白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训练,一个人杀师傅带來的人。
从他们十五岁开始,除了白十二不需要接受杀人训练,白仆和小师妹都必须接受,师傅说了,不敢杀人,便意味着怕人。
白仆杀了,小师妹也杀了。
那是漫长而寂寞的几年,白仆每天醒來,都希望雪地上仍有小师妹的雪白身影,仍能听到大师兄断断续续的咳嗽,以及师傅厉声呵斥,可希望终归是希望,有些希望可以实现,但有些希望,终将烟消云散。
那一年,他终于下山了,开始了他的杀人之路。
时至今曰,白仆已不记得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他只知道,这几年他过得越來越不开心,越來越不舒服。
师傅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
大师兄变了,变得不认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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