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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游戏开始◎
温鸾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还没回院子喘口气,就被叫到了郑氏那里。
屋里只有周嬷嬷在旁伺候着,见她进来就摇头叹气,一副你又做错事的表情。温鸾的心咯噔一声,马上反省今日的言行举止,想了又想也没想到哪里不妥当,只赔着小心道了声万福。
郑氏见她懵懵懂懂毫不知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依旧端着没说话,只用眼瞥了下周嬷嬷。
周嬷嬷得了尚方宝剑,愈加有恃无恐,厉声喝道:“少夫人好大的胆子,居然私自带六小姐去见高晟!你明知道他什么德行,还把四往他面前推,到底是何用意?夫人近日犯了旧疾,精力一时不济,可也容不得别人作践国公府的小姐!”
突如其来的责难惊呆了温鸾,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解释道:“此话从何说起啊,母亲,周嬷嬷,你们误会我了,是六妹妹非要跟着我去张家,我、我也不知道高晟会来,她一定要找高晟理论,我阻止她了,可她那性子我根本拦不住。”
“照你的说法,全是六小姐的不是,你这个当嫂子的清清白白,都是我们错怪了你?”周嬷嬷板着面孔,拿出往日训斥丫鬟婆子的气势,“退一步讲,你拦不住,为什么不来禀报我……我们夫人?”
“临出门前有事耽搁会儿,我怕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去晚了不恭敬。”饶是温鸾再好性,此刻也忍不住有了怒气,“我吩咐二门上的婆子给你报信了。”
郑氏瞪向周嬷嬷,周嬷嬷急急忙忙辩白:“没人给老奴报信,老奴实在不知情,夫人不信,就把看门的婆子叫来,当面锣对面鼓大家说清楚!”
前晌确实有婆子找她,她当时正忙着,听说是少夫人临出门给她留的口信,想温鸾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就没见那婆子。她理亏,却不害怕心虚,夫人偏心六小姐,只会怪到少夫人头上,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担一点的不是。
所以,这个黑锅少夫人是背定了。
周嬷嬷不愧伺候了郑氏几十年,把她的心思摸得准准的,果不其然,郑氏没传那婆子过来,“堂堂世子夫人,竟要和一个下等粗使婆子对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温鸾愕然,看看郑氏又看看周嬷嬷,嘴唇动了动,突然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沉默,有时候比辩白更容易令人恼火。
郑氏忍不住冷笑,“你不情不愿大可不必答应,我也不用你,给你一封休书各自安好,权当我儿眼瞎,这些年的情谊只当喂了狗!”
她果然清楚温鸾的软肋,一提到宋南一,温鸾的脸色立时苍白得像窗户纸,到底低头认了错,“是媳妇不对,母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郑氏脸色这才好些,接着问她张家的情况,张老夫人有没有松口提点一二。
“没有,我瞧着她态度不冷不热的,似乎不想与我们搭上关系。”温鸾没抬头看郑氏的脸色,自顾自说道,“我倒是和高晟又说上了话,他让我后日去雨笼胡同。”
郑氏支起上身,吃惊地望着温鸾,“他让你去雨笼胡同,你没听错?”
雨笼胡同只有一户人家,就是高晟,那是他的私宅,从未有外人进去过,哪怕是与他交好的张肃,无论公事私事,找他也只能去北镇抚司衙门。这样一个警惕狐疑的人,却让温氏去他的私宅!
不知为何,郑氏觉得心头发沉。
周嬷嬷适时将温鸾扶起来,贴心地送上一杯热茶,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压根没发生。
温鸾没接茶杯,“我听得真真切切,后日酉时两刻,雨笼胡同。”
郑氏闷声盯着温鸾,久久方吐出口气,“你总算做对了件事……既如此,你要好好服侍他,再不可像上次那般任性胡为,如果你再出岔子,南一就真要性命不保了。”
“我会的,”温鸾低声应承道,“我会好好服侍他,直到南一从诏狱出来。”
“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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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郑氏微微颔首,阖目重新靠在大迎枕上,温鸾静默片刻,抬头看了看没事人一样的周嬷嬷,转身悄然离去。
苍凉的钟声一层层荡漾在瑰丽的暮色里,她一个人独自走着,慢慢消失在那片金色的光芒中。
到了后日,仍是周嬷嬷来替她整理梳妆,“少夫人穿这件吧。”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月白底色留仙裙,上面绣着浅粉的樱花瓣,越往下樱花越浓,到裙摆已是千朵万朵樱花争相怒放。
温鸾不想穿,这件裙子是去年腊月她收到的生辰礼,宋南一亲手画的样子,生恐针线房的人做差了,见天盯着她们做。做好了他邀功似的拿到自己跟前,那得意的样儿她现在还记得。
她一直没舍得上身,想等着樱花开放的时候再穿给他看。
“换条裙子吧。”她说。
周嬷嬷自然知道这件裙子的来历,暗暗撇嘴,都要上高晟的床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真当她这世子夫人坐得稳么?
“少夫人是不是忘了,夫人特地嘱咐过您一切听老奴的。”周嬷嬷把裙子往前递了递,“您新做的衣服大多是适合新婚穿的,真红褙子红罗裙,就是难道要穿那些?快去换吧,衣服没了可以重新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当是为了世子爷,我可怜的世子爷啊,都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还能在诏狱里熬多久。”
温鸾闭了闭眼,颤着手接过裙子。
夕阳已经靠山了,乳白色的炊烟和苍茫的暮色混合在一起,给天地罩上一层薄薄的纱,雨笼胡同因此变得飘飘渺渺,很有几分似真似幻的意境。
小轿停在胡同口,温鸾下来顺着胡同一直往里走,看来看去只有一扇最普通的黑漆如意门,门前什么装饰都没有,比寻常百姓还要简朴,一点也不像权臣的住宅。
温鸾立在门口,正犹豫是不是走错了,嘎吱一声,门从内打开,露出一张总角小童的脸,清秀瘦弱,眯缝着眼总也睡不醒的样子。
“你是温鸾姐姐?”嗓音细细软软的,十分好听,因见温鸾点头,他赶紧往里让,“我等你好久啦,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啊,晌午的时候大人叫到宫里去了,留下话说您愿意就等他,不愿意就回去。”
说完努力睁大眼睛,殷切的小眼神似乎在说:你不走对吧?
温鸾被这孩子引得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不走。”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此时退却,纵然高晟不以为意,婆母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大门看着很小,进来却别有洞天,文窗窈窕,循廊曲折,斗拱飞檐,精致程度竟是比定国公府也不差。
“我叫安福,今年整十岁,原来是宫里的小黄门,做错事差点被华公公打死,大人顺手救了我,现在出宫了给大人看屋子跑腿儿。我从前天就盼着姐姐来了,四进的大宅子,统共就大人和我俩人,大人还经常不在家,在家也不说话——他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憋得我呀,只能蹲墙角跟蚂蚁说话!”
安福崩豆似的说完,小狗一样吐出舌头呼呼喘了两口气,又引得温鸾一笑,摸摸他的头,“一个人能支应这偌大的门庭,好能干。”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厉害。”安福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但随即泄气,“就是太能干了,大人才不肯买丫鬟小厮,成天累得我呀!”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温鸾听得有趣,都说高晟阴冷狠辣,驭下极其苛刻,可安福连他都敢调侃。她隐隐约约觉得,关于高晟的传闻不见得都是真的。
不知不觉到了抄手游廊的尽头,安福推开檀木花雕格栅,笑嘻嘻道:“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痛快痛快!姐姐先在暖阁歇歇,桌上有点心有茶水有酒有菜,屏风后头是净房,我在二门那儿的小屋子,您有事就喊我。”
过了会儿他蹬蹬又跑回来,指着桌上的酒壶道:“那是御赐的桑落酒,姐姐务必尝尝,这酒很难得——我想讨一杯,大人差点没把我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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