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记得因为陆则怿亲耳听见最好朋友的背刺。
应渺反应不算迟钝,发觉自己身边没了一个朋友时,是在她第三次喊最好的朋友章米一起去洗手间,她一如既往拒绝了,她只好一个人去了洗手间,洗手间人很多要排队,回来时路过窗边,听见章米在跟前后桌说话:“不想跟她做朋友了,很烦。”
应渺茫然着停了一下,听着章米继续用从未有过的鄙夷语气说:“明知道陆则怿不喜欢她,她还上赶着,大山里来的粗野丫头,身上都是脏泥巴和酸臭味,怎么敢肖想陆则怿那种富家少爷,真的好贱啊。”
她低了头,迅速从窗口走过,进教室的瞬间,章米跟同桌的耳语停了,又拿起了笔写起了试卷。
应渺一整个下午都在写试卷,她低着头,窗外日落西山的阳光打在她面容上,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沉默的虚影。
她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消瘦,双肩跟脊背上骨骼明显,单薄一层校服明显罩不住她的瘦弱,她像是不舒服,拿笔的手在微微颤抖,同桌是个男生,发现她异样,偏头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应渺说没事,然后下一秒喉间上涌,她扭头哗啦啦狼狈着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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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
上着自习,教室很安静,应渺的呕吐引来不小的围观,一大部分同学回了头,包括陆则怿,他们见应渺吐完惨白着一张脸,不言不语起了身从后门出了教室,不一会洗了个脸回来,拿起桌上的纸巾,抽了一大半出来盖在呕吐物上,然后走去教室后排拿扫把簸箕。
陆则怿在教室最后排坐着,他手拿着化学书在看,在她路过他后背的一秒,他目光继续看着书,只是低低开口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吗?”
应渺没回答他,像是没听到,但距离过近,不可能听不到,她只是低头默不作声把呕吐物扫了起来,然后丢去了走廊上的垃圾角里,回来把扫把归置好,回了座位。
一整个下午,应渺没再说一句话,也没人再过问她。
高三的第二周,应渺跟班主任提出调换教室,班主任问了她原因,她说了班主任不能拒绝的事情,她说班上有她暗恋的人,她不换班会影响学习效率和成绩,她的成绩一直很好,班主任立即帮她调了班。
在章米之前,一直一直不断有女生会说这种话,让她故意听见或者只是私下用尽恶毒的言语揣测她,这些对应渺来说并没什么,她永远也不能理解章米为什么会同其他女生一样,她跟她是无话不谈最好的好朋友不是吗
转班后,应渺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全校所有女生都统一了战线,开始因为陆则怿孤立她,她桌洞里常常会有不明物,因为是调班,她一个人坐最后一排,刚开始几天的早自习,她伸进桌洞拿书会摸到活着的□□大肚子的蜘蛛和雨后被截肢扔在蠕动的蚯蚓,在城市里上学的女生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对童年就是在山中度过的应渺来说并不算什么,应渺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安安静静打开窗户把它们丢进室外的白桦林。
于是她们开始变本加厉,往应渺的桌洞里塞其他会让人生理性犯呕的东西。
第一次让应渺犯恶心的东西是一个生蛆的肉包子,那个时候的她身边再也没了一个女性朋友,她生活除了学习,再也没丝毫乐趣,沉闷地像是一潭死水,所以她甚至开始对桌洞里的东西保持期待,期待能给她沉闷至极的校园生活带来一点点意料之外的乐趣,那天她上早自习前,照例往桌洞里拿书,摸出来一个湿软的东西,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被咬掉两口坏掉的包子,里面开始腐烂生蛆,一堆堆软蛆纠缠着滚成一团,然后蠕动,应渺的手指摁住了一团,它们在她指腹下蛄蛹,应渺丢掉包子,毫无预兆地开始附身呕吐。
那天之后,应渺准备动手收集证据准备举报,于是她起了很早就躲在教室窗帘后,拿着手机等待着除她之外第一个进教室的人,然后她看见了章米,连同高三一个很有名头的美女一同将袋子里腐烂生蛆的五六个包子统统塞进应渺的桌洞里。
应渺举着手机偷拍的手开始僵硬。
章米在跟同行的人说话,她屁股坐在她的桌面上,得意道:“听她班上的人说那天应渺直接吐了好大一片,看来还是这玩意对应渺管用。”
“哼,陆则怿厌恶她都恨不得她退学了,人还围在陆则怿身边打转,坐一辆车身上的骚味和泥巴味也不怕熏到陆则怿,真的好恶心啊她,跟这蛆一样。”
“你在学校里有见过比应渺更讨陆则怿厌恶的女生了吗?陆则怿跟她说过一句话吗?也就是陆则怿孝顺,听家里话也没把她从车上赶出去,你等着瞧吧,早晚有姐妹看不惯她出面收拾她。我这恶心她的事都是小孩子洒洒水,哼,陆则怿讨厌她自然会有其他小姐妹给她好果子吃。”
应渺在她们走后,从窗帘后出来,她走到自己桌子旁,看着塞满了她桌洞间隙的臭包子,里面的蛆开始往外掉,一个一个落在地上滚动着令人作呕的躯体。
她捂着嘴,开始一阵阵地干呕。
不是因为蛆,是因为陆则怿这个名字。
当然往桌洞里塞东西只是小儿科,应渺的午饭体育课要穿的运动服挂在外面晾晒的秋季校服外套,应渺总能在里面发现各种白胖恶心的蛆,她们笃定应渺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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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东西会生理性作呕,所以不厌其烦地将这种东西塞进她的常用物。
应渺私下找过班主任,班主任不闻不问,除非家长来学校闹,不然就只是班主任口中说的同学间的小小恶作剧。
她没有家长,所以她沉默。
高三那一年,应渺瘦的很快,她开始变得安静,变得不那么活泼,变得对这种恶心至极又摆脱不了的生活麻木,她开始远离陆家,远离陆则怿,所以高考毕业后,她一声不吭删了陆则怿的微信号,大学报考极远的城市,四年只回几天陆家,也只在陆则怿不在家的时间里。
她讨厌章米,也讨厌让她无故承受这些的陆则怿。
如果可以,她想永远都不跟陆则怿再见。
可是何睨自杀后留给她的遗书上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应渺父亲,就只有陆则怿,说如果陆家希望婚约进行,何睨希望她能嫁给陆则怿,他性子冷归冷,但不会出轨伤害她,陆家家境富裕,即便没有爱情,她的日子也会顺遂一生。
应渺不在乎好日子,她只在乎何睨,在乎何睨欠陆则怿的东西,在乎何睨留给她的那封遗书。
所以她将因为陆则怿所受的孤立和委屈都抛之脑后,答应跟陆则怿履行婚约,跟他结婚,跟他上床做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情。
可应渺的记忆很好,那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旦有一丝外溢的缝隙,那些记忆便肆无忌惮地充斥着她的脑海。
应渺很想忘掉那些事情,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跟陆则怿还可以继续过下去,反正已经结婚走了那么久,剩下的日子也可以像以往一样麻木着苦熬着,但她再次遇见章米,她的生活好似再度被拉回那个常年有雨的高三。
她不想再重复一遍那种日子。
应渺一直在掉眼泪,她在哭却没有一丝哭声,只是安静着掉眼泪,眼泪好像用之不尽,一颗接一颗。
蒋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很心疼。
怎么会有人连悲伤都那么安静。
记忆中的应渺是那种笑会大声笑,哭会大声哭,而不是这样眼神悲伤神情隐忍掉眼泪时嘴角还无声笑着,好似在安慰自己不要哭这没什么好哭的。
蒋司拿纸巾倾身过去帮她擦眼泪,叹了口气,“渺渺别这样,离婚就离婚吧,过得不开心就早早远离,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人这辈子总该只为自己活。”
应渺看着蒋司,她扬扬唇眼里却还是溢满了眼泪,她说:“陆则怿不会同意,蒋司,你帮帮我吧。”
蒋司:“你要我做什么?”
应渺开始擦眼泪,她脸瘦到已经快要脱相,唇苍白着,鼻头哭的通红,她两只手背上都是泅成一片的眼泪,她垂着眸,喃喃道:“不会太难,但我知道,这会让陆则怿同意离婚。”
第29章爱意
◎“渺渺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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