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前,林恩夫妇在帕特男爵的引荐下又与另外两位瑞士本地的企业家进行了接触,然而午餐加上大半个下午,获得实际进展的却只有林恩的骑术。看得出来,企业家们在战争刚刚结束时都选择了相对保守的经营策略,即不贸然插足他们此前所不熟悉或者不看好的行业,而金属行业也不幸位列其中。
“英美生产的车辆发动机已够全世界五至十年之用,大量机床将从军用品转回民用品生产,仓库里的钢锭又堆积如山,在这条环环相扣的产业链条的最底端,钢材原材料的生产——不论是矿石加工还是废旧钢材回收,都将遭遇一个相对的低谷期。除非俄国人开放他们的市场,向全世界采购他们国家重建所需要的各种原料。”其中一位企业家如是说。
不管这些预测是否准确,林恩已经无从去翻阅那些有关经济发展和行业变化的历史数据,他基本决定放弃了花费高昂成本在瑞士寻找壳公司的计划,而是带着坚挺的瑞士银行支票一路从西欧扫荡北上,法国、比利时、荷兰、丹麦、挪威、瑞典然后是芬兰。他相信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自己的视野和思路都能够蜷缩在“避难所”基地内更为强大。
临走之前,在帕特男爵的默许下,林恩和黛娜返回茶座,履行先前对侍者们所做的承诺,将冯.匹菲尔这倒霉孩子送回家去。醉得快未必醒得快,这睡了五个多小时,德国贵族后裔还是晕晕乎乎的,林恩只好等帕特男爵将车开来,再伙同沃夫鲁姆将他弄上车。依照侍者们提供的地址——帕特男爵其实也很清楚的地址,将他送到了位于曰内瓦城以南的一栋小别墅,而据帕特男爵所指,匹菲尔家族的工厂就在遥遥相望的山脚下,以钟表、车辆仪表、小型铸件和模型为主业。常年来规模一直得不到扩大,倒也不是经营策略方面的问题,而是瑞士政斧不希望这些对环境污染较大的工业企业做大规模,而且一直对它们的排污标准有严格限定。将大量精力和资金花费在了这些方面,也就很难再引进新生产线、招募新工人。
抵达目的地前,帕特男爵也不顾忌车上的西格弗雷德.冯.匹菲尔,愤愤然地说道:“战争期间,它本来可以制造我们需要的机械仪表和枪械部件,尤其到了战争后期,我们曾经开出非常高的价格,但这个固执的旧贵族居然说帝国的金钱是肮脏的、沾满犹太人鲜血的,这家伙大概在瑞士呆久了,忘记了自己骨子里流着什么颜色的血!”
人各有志,何况是有着传统价值取向的德国旧贵族军官,林恩不愿妄加指责,而是琢磨着金属铸造这个行业到底有多大的通用姓,就外行人的理解,同样一台机床,在调整运行参数和部分套件的情况下应该是可以铸造不同金属原件的。和平时期产生家用的五金件和金属架之类,一旦转入战时轨道,就可以用来制造枪械和火炮部件。
抵达匹菲尔家族的别墅,一栋规格不大、外观与周边房屋相比也普普通通的院落建筑,帕特男爵似乎很不乐意上前按门铃,院子里打扫卫生的仆人正好看见有车来,便上前询问了情况。一看是自家公子喝醉被人送回来,连忙开门并通报了主人。
“喏,招呼好你们娇柔而金贵的公子!”帕特男爵没好气地对那些仆人说。
“西格弗雷德!这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随声而至的,是个看起来跟帕特男爵差不多年纪、留着白色大络腮胡子的中老年男子,他体格看起来仍是十分魁梧健壮,颇有军人的威严之气,看到儿子一身肮脏泥污又迷迷糊糊,顿时吹胡子瞪眼,又看到开车的是帕特这老间谍,面色铁青地走到车旁:“你们都已经输掉战争了,还想怎么样?最好离我儿子远点!”
帕特男爵冷言相向道:“嘿,冯.匹菲尔男爵,如您所知,我一贯不招惹你儿子,只是偶尔去斯米凡特马场转转。他在那里常常赢得赛马的胜利,却被周围的人称为‘德国佬’,看看,这些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今天是看他可怜……但我没这般好心,这三位是从挪威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做主把你儿子送回来的!”
林恩打开车门起身,面对面站着时,他和这位冯.匹菲尔男爵差不多高,身形也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林恩没有蓄胡子,整个人也充满了青春活力。
“男爵先生,听说您曾是德皇近卫军的骑兵军官,对此十分仰慕!”林恩一边说着,一边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
听林恩这般德语,冯.匹菲尔大概觉得他真是从挪威来的,出于最基本的礼仪和他握了手,并且为今天这事向他道谢了,然后转头对帕特男爵说:“看来你识时务地选择了转行?若是能够抛弃以往的那些肮脏思想,我的家倒是乐于接待你这样一位客人。”
“您的大度真是让我感动涕零!”帕特男爵正话反说地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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