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有包纳之心、容人之量,即使对侍十恶不赦的犯人,在临死之前,也会对他展示人性柔情的一面,会在他“上路”前,送上一顿丰盛的晚餐,也称为断头饭,因为华夏人相信,若是做了饿死鬼,那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一个“食”字,就是最好的写照。
李二空然这么大方,出人意料,刘远一想到这个由来,一下子脸色都白了。
“裴叔父,这,这是真的吗?”刘远一下子拉着裴进的手,胆颤心惊地说。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没有银子花,而是钱有的是,人却没了,刘远正是这个情况,闻言大惊失色。
裴敬摇摇头说:“此事只是你的猜测,裴某什么也没有说,不过裴某觉得此事虽说不大可能,但是也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贤侄,言尽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刘远一下傻眼了。
其实,刘远能理解裴进的解释,而自己也是捉摸不定,猜测不透,虽说觉得李二不太可能杀自己,古语有云,杀降不祥,杀降尚且不祥呢,那就更别说是杀自己人了,当人生的追求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变得爱惜羽毛,就像在吐蕃逻些城,像候军集、程老魔王这些名将,那个不是杀人如麻、心狠心辣之徒,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通往名将的路上,铺满了森森的白骨,换作往日。眼都不眨一下就下令攻击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最后他们只能选择暂时退却。
名气。是很多人前动的动力,但是到了某个时候,反而成为他们的负累。
但是,刘远可不敢赌李二啊,这个家伙,逼急了,对兄弟也举起屠刀。更何况外人呢?拿性命去赌,别说九死一生,就是九生一死也是忐忑不安啊。
正是有了玄武门的前车之辙。裴进不敢断,刘远更不敢赌。
一时间,满席美味佳肴,变得淡然无味。就是壶中的宫中陈年佳酿。一瞬间也得变得苦涩起来,在这个负面消息的影响下,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裴叔父,皇上是怎么说的?你就没收到什么蜘丝马迹吗?”刘远有些吃惊地说。
“没有”裴进摇摇头说:“贤侄也非外人,没有隐瞒的必要,这是皇上派人来吩咐,裴某也并没有亲眼目睹、亲耳倾听,事前也没有收到半分消息。你也知道,大理寺少卿是什么职位。平日百官都是敬而远之,不过,倒是听说了一点。”
刘远马上追问道:“听说一点什么?”
“皇上在宫中设宴邀请百官和扬威军有功将士,裴氏需值勤,没去,听说在席间百官几度为你说好话,一众扬威军将士,也一起向皇上求情,可是皇上左右支言,一直咬关不肯松口,所以.......”
刘远无力地坐在地上,其实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这守自己的人,除了有大理寺的人,还有几个明显是禁军,不用说,肯定是李二派来的,预防有人渗透进来,以清河崔氏那么大的能耐,现在就是见上一面也没实现,从这里反而可以看得出李二的决心。
外援不给力,那么只能自救了。
“裴叔父,这外人不能探望,也不能互传信息,要是小侄有一些建议,能替小侄把奏折送到皇上手里吗?”求人不如求己,刘远决定展开自救行动,让李二看到自己的作用和能力。
裴进犹豫了一下,很快点点头道:“这个皇上并没有说不能上奏,你写吧,豁出去了,裴某一定转交到皇上手上,你这一声叔父,可不能让你白叫。”
“谢裴叔父”刘远喜出望外,马上感谢道。
很快,刘远就给要李二写了一封奏折,说突然有了灵感,说在制造玻璃的方面,有一个突破性的想法,此外,那火铳在吐蕃战场上,也暴露了很多问题,需要改进的地方有很多,刘远请求到工部参与改良的行动。
写完奏折,刘远心情大好,自觉李二肯定会放自己出去,改良工艺,说不定还亲自来接自己出狱呢,李二行伍出身,也了解武器对军队的重要性,看在大唐帝国的份上,肯定会法外开恩,饶了自己。
事实上,李二的反应也很快,当天晚上,刘远就收到了李二亲笔回信,当刘远满心欢喜打开一看,犹如当头一盘冷水,李二在信中说了,那玻璃的工艺最近取得突破,业已制出样品,现正在大规模制作中,至于火铳,军中巧匠也随军出征,收集了很多宝贵的意见和信息,火铳一直在改造当中,就不用刘远费心,然后又在书信里让刘远好好休息,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云云。
尼玛,刘远当场脸就绿了,终于明白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典故,自己是厉害,可是大唐的能工巧匠也不少,说到实际操作能力,那是甩自己几条街那么远,刘远气得当场就一拳击在案几上。
这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前奏啊。
这天的饭菜更是丰盛,可是刘远半口都吃不下了。
第二天,也就是刘远被关押的第五天,一夜未睡,两眼通红的刘远,红着眼再一次把写好的书信交给狱卒小方,让他交给裴进,代自己转交给李二。
一交完这封信,刘远的脸都长了,因为刘远在信中,坦言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田地、住宅、店铺、包括长洛高速的份子全部捐给国库,说是增益国库,尽臣子的一份绵薄之力,放弃爵位等等,实则是明哲保身,古代的大臣告老归田,就叫乞骸骨,刘远这次还真是准备用家财换取一条性命。
钱再多也没有用。有命花才行,不过刘远倒不怕,只要有手有脚。凭自己的努力,一切都能回来的。
当李二在立政殿收到这份奏折时,还没得来及打开,崔敬前来求见,李二决定,先招待好这位重臣。
“臣参见皇上。”
李二笑着说:“崔爱卿平身。”
“谢皇上。”
“崔爱卿这么急要见朕,不知所为何事?”李二淡淡地说:“若是为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婿求情的话。朕想,爱卿还是免开尊口。”
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拒绝了。
崔敬有些郁闷。老实说,他还真是为刘远的事来的,女儿与外孙天天在跟前吵吵,刘远在大理寺内大床高枕。可是崔敬可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对自小就宠溺了的女儿,还真没有办法,明知是自讨苦吃,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崔敬有些无奈地说:“不瞒皇上,微臣是为了劣婿之事,也不是为了他的事。”
“哦。此是何解?”
“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子女好的。臣也不例外,此行是为了我家那可怜的女儿来请求皇上的。”
李二眼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嘴边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胜利的笑容,这一刻,他终于等到了。
“哦,崔爱卿请直言。”
崔敬看了看左右,样子有些犹豫,李二马上明白他的心意,用手挥了挥,很快,侍卫和宫女都退了出去,此时长孙皇后也不在,偌大的立政殿就只有君臣二人。
看到没外人了,崔敬这才说道:“皇上,臣有个非份之请。”
终于来了,李二眼眉一挑,不过还是佯装好奇地说:“崔爱卿,有事不妨直言。”
“请皇上把长乐公主许配给刘远。”崔敬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了出来。
这可是看在女儿和外孙份上,另外,刘远所说,修筑一条从洛州到清河的高速,也是非常吸引,再说刘远也不能不救,在得到刘远的保证还有让利后,权衡再三,崔敬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皇宫。
表面是毕恭毕敬,内心却是愤愤不平:自己都是好色之人,现在却为别人铺路搭桥,若言是为自己求这个大唐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公主,就是厚着脸皮被人嘲笑几声也就认了,问题是自己是刘远的岳父,现在还替他求美女,那感觉就像拉皮条似的,心里别提多憋气了,他风流快活,自己得给他收拾烂摊子,崔小尚书一时感到严重的不平衡。
此事本想托大哥崔尚来处理的,没想到崔尚截然拒绝,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清河崔氏一族的族长,代表清河一族的颜面,绝不会因这些屁事而引人诟病,想派别人来,一来别人没那个份量,二来也显示不出自己的诚意,最重要一点,这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女人又催得急,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阵了。
崔敬心中暗自发狠:把刘远捞出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方能解今日之气。
李二一脸“吃惊”地说:“崔爱卿,何出此言?那刘远还是你女婿呢,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两人怎么合适?此事不可,不可,崔爱卿,也就是你对朕说这些话,换别人说,朕就得处罚他了,快不要说这些玩笑之语。”
装,继续装,崔敬心里一肚子火,这个李二,明明暗示得很么明显,逼着自己让步,自己咬着牙忍让了,现在又装得像一副圣人的模样,真是看都心里冒火,可是自己偏偏还要迎合于他。
崔敬心里冒火,可是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被李二呵斥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皇上,臣是真心实意的。”
“不行,此事太荒谬”李二摇摇头说:“刘远不仅有了妻妾,正室还是崔爱卿的爱女,若是鹊巢鸠占,长乐又落下一个骂名、堂堂一公主,还是皇后所出的长公主,嫁予他人作妾,那岂不是皇家颜面尽丧?不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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