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心脏顿时抽疼。
她摀紧了嘴巴,不让呜咽声漏出来。
但男人彷彿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扯出淡淡的笑容,轻声低语着“师妹?不哭??师兄?无?碍??”
“师妹?受伤了?怎么?在这里??”
余宁没有回答,只是摀着脸。
他往余宁的方向靠了靠,唇角勾起一点清浅的弧度,他道“我有好多话?想问你?还好?又见面了??”
余宁不知作何感想。
青山派灭门。
她想过各种可能,简念白可能早就不在青山派、或受了重伤逃走,再不济被刹莲一刀砍死。
刹莲居然将他单独关起来,承受非人的虐待。
余宁全身都在颤抖,手穿过铁栏杆,小心的撩开他一头散乱的青丝,露出血迹斑驳的苍白脸蛋。
细密的小水珠在指尖凝聚,她小心地凝出一股水流,慢慢往简念白嘴边送去。
他乾涸的唇瓣才湿润了些,在幽火下显得不那么苍白。
儘管处境难堪,他莹润的面庞下仍是纯白的坚韧,出淤泥而不染。
他总是不落俗尘,高洁如莲。
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乾涸的血迹,那双清冷如泉的眼眸失去了神采,雾濛濛的,余宁心里一咯噔。
她作势将手举到男人眼前,晃了晃。他默不作声。
“师兄?你看不到?”
青丝白衣逶迤在地,男人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气若游丝“嗯?看不到了?”
他语气很淡,一点也不在乎似的,若不是余宁同为剑修,何以从他漠然的面上,看出那微不可查的悲戚。
对剑修来说,失去手眼,等同于失去生命。
他不该受这种折磨。
余宁咬牙。
在余宁的印象里,无论面对再凶厉的妖魔,她的大师兄也未曾如此狼狈过,伤痕累累,破绽百出。
分明再过不了十年,他就会被藜安简氏带回,认祖归宗,成为下一代藜安家主。他天赋异禀,修炼神速,在剑意的领悟上甚至能与魏礼不分轩轾。
他的未来如此璀璨而光辉。
而她笼罩在他所绽放的光芒之下,做一枚阴暗的污点。
这才是余宁所知的未来。
可现在呢?
他落得如此难看的境地。
余宁看向尘染剑,他的本命法宝。纯银的剑鞘黯淡无光,护手上的护法流苏碎了一半,她捡起剑,试图拔剑出鞘,一般没有主人的允许,本命法宝不为他人所用,但简念白信任她,尘染剑熟悉她。
她轻易的拔开宝剑。
剑刃锋利,精光乍现,银白的剑身刻有暗纹,如游龙、如浮云,天上地下,麟纹挂刃。
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乾乾净净的。
尘染剑,并未出鞘。
不好的预感成真,恐怕大师兄连反抗都不及,便被俘获,余宁收起剑,问“师兄?是怎么被抓的?”
简念白轻笑,彷彿这一切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下山时不小心掉入陷阱了?对不起?师兄这么没用?”
是他没用吗?
余宁握紧了尘染剑,它和自己的霁雪剑同出一方,用同一块天玄白银铸造,坚韧无比,烙印着彼此的记号,相应而生,互辅而成。
两剑离的越近,剑所能激发的力量就越强。
远近不单纯指距离,而是两名主人间心的连结。
越是信任对方,愿意将自己託付给对方,距离就越近。
她不由得悲观,是不是因为她重生了,遇上裴烛,才会改变命运原有的轨道。曾经简念白直对刹莲,尚有一搏之力,而今落入陷阱,连反抗都如此苍白。
她的心被扰乱,再不像从前那般纯粹的信任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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