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虽然是笑着的, 但他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他仔细观察着赤松流的神色。
说实话,昨晚他算是感受了一番心惊动魄的滋味。
先是焦虑、担忧,又是得意、庆幸, 等他回到办公室,仔仔细细品味这番心情,才发现那些奇怪的感情是因愤怒和惊慌而生。
他在惊恐着一件事, 赤松流的死亡。
中原中也拉着织田作之助去喝酒, 这又冒出个小鬼将赤松流带入险地, 中原中也怎么说也是港黑的战力王牌, 是太宰治的搭档, 那眼前这小鬼算什么?
太宰治拥有的东西不算多, 或者说他看似拥有很多东西, 但被他放在心上、被他认可的存在却少之又少。
正是这少之又少的线,将他和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若是这些线断了,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织田作之助曾说,不管他还是赤松流, 都觉得做事要自己开心才行。
太宰治接受了这份来自挚友的好意, 他想试着让自己开心,他慢慢地迈出了步伐,向前走了起来。
赤松流也曾说, 人之所以为人, 就是因为明知道可能会失去, 但还会徒劳地想要去努力挽回。
太宰治想要试着去相信这句话,他抱着明知道可能会失去的痛苦和未知, 勉强伸手抓着那一根线。
他的确感受到了浅浅的温暖和快乐, 但太宰治内心深处依旧有着不易觉察的恐慌和害怕。
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呢?
若是到了失去的那一日, 他能承受住如山崩一样的悲伤和痛苦吗?
承受不住的吧?甚至连死掉的勇气都没有了。
所以在想到赤松流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小鬼踩入可能会死的陷阱时, 太宰治心中全是愤怒和恐慌。
哪怕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都不会让太宰治如此愤怒。
织田作之助在港黑的羁绊越多,分量越重,他反而更安全。
但赤松流是未知的,不确定的。
太宰治头一次意识到,赤松流可能会因为他不知道的原因,莫名其妙地陷入某些危险境地中。
所以太宰治发挥了惊人的效率,速度让人调了目标附近的监控,光速锁定了其中出现在的孩童样貌,并给各方情报贩子打招呼买那孩子的情报。
然后意大利彭格列驻守在港黑的代表发来消息,表示这是黑手党监狱通缉的犯人。
于是太宰治主动联系了意大利复仇者监狱,和对方三言两语达成了合作协议。
横滨港黑会给复仇者们开后门,让对方速度抓捕六道骸,结束艾斯托拉涅欧的血案。
复仇者得了港黑的好处和方便,也允诺有机会继续合作,太宰治此举不仅削弱了费奥多尔的力量,还帮港黑拉了新的合作者。
太宰治大清早来找森鸥外,就是为了汇报此事的。
他有把握让森鸥外赞同这件事,森鸥外是个组织利益至上的首领,有机会和欧洲特殊的黑手党监狱搭上线,森鸥外一定很高兴。
但太宰治不确定赤松流的想法,赤松流会为那个孩子涉险,若是知道自己反手将人塞到复仇者监狱,会是什么态度呢?
所以尽管太宰治神态轻松,心中却紧绷起来,仔细盯着赤松流的神情,不愿放过丝毫变化。
不过赤松流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太宰治的意料之外。
刚听到太宰治的话语时,赤松流的确很惊讶。
他从不怀疑太宰治的能力,一旦眼前的黑发青年认真对待某件事,那一定做的快准狠还很完美。
赤松流只是没想到太宰治第一个干掉的居然是六道骸!
好吧,柿子捡软的捏,没毛病。
赤松流倒是没有太宰治欺负小孩子的想法。
既然六道骸一脚踏进黑暗世界,那就要做好被针对被攻击的觉悟,一如当年赤松流面对d·斯佩多时,斯佩多可不会因为赤松流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
相反,斯佩多还亲身教训了赤松流一个真理:正因为如此稚龄就可踏入黑暗世界,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较高下,那等长大后就更不得了了,不趁着敌人年纪小的时候干掉对方,留着等将来对方给自己送葬吗?
所以赤松流还真没什么生气的想法。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太宰治做的太急迫了,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太宰治做事喜欢谋定而后动,让敌人自己跳进他的陷阱里,然后高兴地嘲讽对方,看着对方露出愤怒崩溃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这种主动出击的行为,不像是太宰治能干出来的事。
哦,倒是挺有赤松流的风格。
赤松流先是疑惑地说:“你在焦急什么?”然后他又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还是说,你在骗费奥多尔吗?”模仿他的风格帮他坐实军警的身份?
太宰治一愣,笑容略微凝固。
他张了张嘴,许久后才慢慢说:“嗯,我在骗魔人先生。”
毕竟是在森鸥外的办公室前,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但太宰治的心情却和几分钟前截然不同了。
赤松流思考的重点是他太宰治,而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幻术师。
这一事实让太宰治陡然轻松起来。
他想起赤松流很久之前曾对他说,因为你,我会努力活下去。
太宰治的唇角上挑,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甚至心情极好地拍了拍赤松流的肩膀:“一晚上没休息?早上放了中也的鸽子,去睡觉吧~”
赤松流定定地看着太宰治,突然笑了。
他想,他明白为什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是在害怕。
赤松流的心仿佛被温水拂过,柔软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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