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族长家的小孙子用的药,并不是他提供的,若一定会出现问题,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在药上面。
沈父几次想找族长说清楚,对方却不见他,也不肯听他说话。
整个族长一脉,都沉浸在小孙子去世的打击里,立誓要沈父一家付出代价。
沈父无奈,找了好友前来,从族长家逃了出去。
他不是去旁的地方,却是去找线索、查证药方去了。
但族长一脉并不知道,越发苛待起沈秀容一家。
沈母身子本就不好,每日受人恶待,食不果腹,终究没熬过去。
沈秀容本盼着沈父能带了证据回来,却没想到只盼到了沈父的尸首......
沈秀容家里没了两条命,就算一命抵一命了。
族长放了沈秀容回去,也归还了家财,但却也把沈秀容除了宗。
沈秀容一个孤女,家资富饶。
即便族长不看在眼里,族中其他人也能保证不看在眼里吗?
是以元晋见到沈秀容主仆时,她就只有一座小破院子了,且生活拮据。
案宗上面不过寥寥数语,元晋仿佛却看见一个小姑娘,短短几年,受尽悲苦。
他不期然想起那双眼睛,沉静的、通透的,仿佛洞察世事,带着不附和年龄的成熟。
元晋心底,还有一丝细细密密的心疼。
元晋下了衙,独自一人上街查看民情。
因着他新入职,认识他的百姓并没有多少,只以为他是哪里来的陌生客商,对他倒也热情。
他走着,不知不觉走到的沈秀容家里的小院外。
不用入院,便能听见里面动静。
“小姐,那银子咱们真不能动?”
红霞不懂小姐为什么得了一大笔钱,却执拗地放着,不肯动用半分。
家里已经寅吃卯粮了,难道真要坐吃山空?
“小姐啊!”红霞挠挠头,急的团团转。
“闭嘴,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
沈秀容拧着眉,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那银子是那人给的,她才不会动。
可如何谋求生计,确实叫她犯了难。
做生意吧,她不合适,本就是女子,抛头露面不安全。
做针线手艺吧,原主会,她却不会,只怕做的东西卖不出好价钱,还把人家的布糟蹋了。
她苦恼地点点额角。
沈秀容啊沈秀容,你怎么就没有一技之长呢!
元晋站在院外,和里面的主仆,只隔了一道低矮的土墙。
他个子高,微微抬头,便能瞥见里面的小姑娘,急的狂戳额头的模样。
他又想起容容了。
容容小时候不耐烦刺绣,谁若把她关在房内让她刺绣,她就会烦躁地点自己的额角......
元晋觉得很神奇也很怪异,为什么这人身上,有这么多和容容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他来了这里,便很少想起宫中的容容?
每次回忆起来,全都是过去的点点滴滴。
其实她没必要这么烦的,她苦恼的,再他看来完全不算事。
被侵占了财产,动用几个侍卫就能再夺回来。
被人冤枉,把当年的案子重新立案,派出人手去找证据,只要真的有冤屈,定然能找到证据,洗刷干净。
所以根本就不必这么烦恼,把额角都点红了......
他可以出手替她扫平一切。
可是,她不曾找上门,他以什么立场替她做这些呢?
院内的小姑娘还在沉思,良久她眼睛亮了起来。
“有了!红霞我知道做什么!快,陪你小姐去我书局买笔墨纸砚!”
“啊......不是吧?小姐你字写的不好的,就算抄书也没人买......回头别把人家书局的书给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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