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住看了太子一眼,觉得殿下实在是高明。
把八阿哥的罪状都罗列出来,叫他一次看个清楚,下回再装可怜,施苦肉计,自己也要掂量几分。
*
宗人府,地牢。
时隔几日,胤禩终于见到了人,可他却笑不出来。
太子衣着光鲜地站在牢房外,纤尘不染,活脱脱一个翩翩贵公子。
可他如今呢?
手臂上的伤口才包扎了,还疼的厉害。
蓬头垢面的,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洗漱过了,不用低头,就能闻见身上传来的酸臭味。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宫中默默无闻的时候。
那时太子是天上的明月,高洁清润,让人仰望,而他是地上的泥,谁都可以来踩一脚。
兜兜转转许多年,以为能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不想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小狱卒有意巴结太子,根本不把胤禩看在眼里,见他呆愣地站着,想也不想地斥责道。
“你!见了太子还不快行礼!”
胤禩咬咬牙,“臣弟拜见太子。”
胤礽唔一声,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八弟,听说你吵着闹着要见孤?”
他没喊起,胤禩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他觉得自己卑微地像蝼蚁。
“是”
“找孤何事?”
胤禩连忙问,“二哥,咱们好歹也兄弟一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走后贝勒府如何了?为何九弟、十弟都无消息传来?”
胤礽睨他一眼,一下戳穿了他。
“你是想问,为什么没人来救你?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可知皇阿玛已经下令,谁也不许过来探望?就在刚刚,皇阿玛曾言,若有第二次,要削你的爵位,除你出宗。”
他眼神落在胤禩的手臂上。
这个八弟对自己还真狠,原本伤口都愈合地差不多了,他竟然又把旧伤口撕裂,以此为由,要求见皇阿玛。
胤禩一颗心坠到谷底,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在胤礽来之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有戏,等皇阿玛气消了,又会一切如故。
朝堂中,和他交好的人那么多。
就算皇阿玛下了旨,也定会有人替他求情的。
德住利索地把厚厚一叠罪状,从缝隙里递到胤禩跟前。
“八爷,都在这儿了,您一样一样仔细瞧过,免得又觉得自己被人冤枉了。”
胤禩抖着手,拿起第一本,掀开。
带着泥垢的指尖,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指印。
他越看,心越是下沉的厉害,到了最后,眼睛瞪得铜铃一般,里面的光却一点点熄灭。
“八弟,不是皇阿玛不想见你,是你无颜面圣。”
“哈哈......”胤禩站起来,似颠似狂地往前走了几步,“二哥、二哥......你说的不错......我无颜面圣......”
他朗声大笑,突然吐出一口血。
刺目的红色,在嘴角晕染开,显得他越发狼狈。
胤禩毫不在意地拿袖子擦了下,哑着嗓子问。
“我额娘呢?二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额娘如何了?”
胤礽目光无喜无悲地看着他,想到就是这个人,差点和外人合谋,要了容容和弘昭的性命,就一点同情心都生不起来。
“你入宗人府的那日,良嫔被皇阿玛打入了冷宫,只因她不会教养孩子,好好一个阿哥,养成了心思诡谲之辈。”
胤禩目光含泪,泪珠子滚落的瞬间,又大笑起来。
“我额娘不会教养皇子......哈哈......敢问皇阿玛可曾给她教养的机会......我们母子,在惠妃宫里,活得跟条狗似的......若是我不上进,恐怕连眼前的风光都没有......”
胤礽冷声斥责。“上进没有错,错在于你手段不干不净,连弘昭几个小孩儿都不能放过,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你能容下的?”
胤禩充耳不闻,只笑得癫狂。
胤礽瞬间失了耐心,不再看他,抬步向外走去。
胤禩落到这地步,不过是咎由自取。
本来皇阿玛还有些心软,他如今自寻死路,往后再翻不起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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