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胡晓清夫妇抹着眼泪从病房里退出来。
蓝若梅当时回了家洗澡换衣服,并不在场。
“二婶。”霍东铭快步地迎上前去,俊脸上有着关切,低沉地问着:“东禹又在闹情绪了?”霍东禹一向都坚强,可这一次意外让他站不起来,他似乎就被击垮了。
只要蓝若梅不在场,他都会闹情绪。
“东铭,东禹他……”胡晓清一看到霍东铭来了,立即哭了起来,等她看到霍东铭身后还跟着所有家人的时候,她更是难过得要嚎啕大哭了。
“妈,你怎么来了?”老霍先是责备地瞪了霍东铭一眼,然后赶紧上前扶着老太太。老太太甩开了他的手,骂着:“东禹出事了,怎么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老太太一边骂着一边赶紧走进病房里去。
霍东禹正半躺在病床上,腰后垫着一只枕头,地上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他扔的水果,此刻他正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腿。
他站不起来了!
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消极只在家人面前展露出来,他坚强,可他也是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东禹,你还是一个军人吗?你把军人那种坚强都丢到哪里去了?腿伤了又如何?医生都说有机会站起来,你怎么不好好地休养,以后接受治疗,你发什么飙,什么脾气?你出了事,大家都伤心难过得不得了,照顾着你,还要受你的气,你以为这是大家害你的吗?除非你后悔救了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劝你立即从部队里辞出来,别回部队丢了军人的脸!”老太太进了病房后,没有大家预期的伤心及哭泣,相反却是一番指责。
听了老太太的一番指责,霍东禹变得更加沉默了。
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救人,在他的心里,国家利益,群众安全是排在第一位的。他怎么可能会后悔自己的义举。他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自己有可能要坐一辈子轮椅的事情。医生仅说有机会站起来,却不能肯定,他害怕自己就算接受治疗到老,也无法站起来。
坐着轮椅,他还如何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行动都不方便了,只会连累他人,特别是他深爱的蓝若梅。
这几天,他一静下来就想着蓝若梅。
他既怕拖累了蓝若梅,又害怕蓝若梅会离他而去。
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或许她能忍受,可她真能忍受他一辈子吗?是,她很爱他,他也很爱她,可那是在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如今他变成了残疾人了,他的心情也变得烦躁,要是有一天他也冲她发脾气,丢东西,她还能忍受吗?
每每对着蓝若梅,他的心情就错综复杂。
“东禹,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要抓住,都不能放弃,知道吗?听奶奶的话,放宽心,一切有奶奶顶着,出院后好好配合医生的康复治疗,争取早日站起来。你不为我们想想,你也该为若梅那孩子想想呀,想想你们错过了多少年,想想她为了你,宁愿得罪我们霍家,抛下即将结婚的东铭,只身入藏,想想她吧。”老太太在床前坐下,拉起了霍东禹的手,劝着。
霍东禹还是沉默。
他就是想得太多了呀。
大家轮番安慰劝导着霍东禹,可他一直都不说话,让大家既伤心又无奈。
胡晓清哭了又哭。仅仅一个星期,这个官夫人就失去了以往的高雅,变得十分的憔悴,变成了一个为儿子伤透了心的普通母亲。
老霍是军人,他不可能天天跑到医院来守着儿子,他只能在晚上抽空跑来看看,白天几乎都是胡晓清和蓝若梅在照顾着。
看着儿子一天一天地消沉下去,胡晓清心急如焚,心如刀割,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儿子振作起来。部队里的人天天也会来看一会儿,在部队里来人时,儿子表现得又很乐观,一副会接受现实的样子。
可在部队的人转身走后,儿子反倒更加消沉了。
她知道,儿子是难过他自己以后不能再回到他喜欢的工作岗位上了,儿子是被迫着要从部队里退出来了。
“家属注意点,病人需要时间休息。”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女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
看到这名年轻的女医生时,霍东恺特别的诧异,因为这名年轻的女医生竟然是宁佳。
此刻的宁佳,扫走了她平时那种粗心大意,大咧咧的个性,有着少见的成熟。
他竟然不知道宁佳会是医生。
难怪她的高跟鞋袭中他的头后,她在身上乱摸,因为她是医生,大概习惯性在身上带着一些药物吧。
别说霍东恺诧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宁佳竟然是医生,宁家人都不曾对外说起过宁佳是否有工作的事情。
宁佳是值班的医生,并不是霍东禹的主治医生,她是来例行巡房的。
霍不禹入院,她早就知道了。
看到霍东恺,她冲霍东恺眨了眨眼。
替霍东禹例行检查一遍后,她又叮嘱了霍家人几句,别聊太久,让病人多休息的话,然后才离开病房。
这丫头,是双面人!
霍东恺在心里想着。
两个人虽然再一次见面,倒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阳台上没有暖气,随着夜色加深,越来越冷。
一件厚厚的西装外套忽然从背后披来,披在霍东铭的肩上,接着他手里夹着的那根雪茄烟,也被一双玉手拿走了,随即雪茄烟被熄灭。
“有心事。”蓝若希温声问着。
“阳台上冷着呢,回房里去。”霍东铭转身,拉起她的手,夫妻俩往房里而回。
关上了通往阳台上的那扇玻璃门,房内的暖气半分都跑不到阳台上。
“怎么醒了。”回到房里后,霍东铭便把她抱了起来,抱回到床上,把她放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温和地瞅着她,刚才他的沉重已经被他敛了起来。
“你不在身边,我便醒了。”蓝若希又坐起来,替他脱掉外套,把他拉上了床,夫妻俩同时躺下,扯上了被子把他们的身体覆盖起来。
拥着她,霍东铭低柔地说着:“现在睡吧。”
“你在心疼东禹哥吧。”蓝若希没有听他的话入睡,而是轻轻地问着。自从霍东禹出事后,夫妻俩就有一个星期没有像此刻这般轻声细语地说过话了。
霍东铭每天都在忙着替霍东禹找医生,还要分一些心去管理集团的事情。她在忙于工作之余,便是代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也要分心去安抚姐姐。
他们之间的温馨便有一个星期没有流露出来了。
“东禹这个样子了,我这个当哥的,能不心疼吗?我心疼东禹,就像你在心疼你姐一样。”霍东铭低低地说着。
蓝若希圈搂着他的腰肢,更把自己的身体往他怀里钻着,他的感受,她理解。
“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姐一定能帮东禹哥重拾信心的。”
“东禹对你姐的爱很深,可他此刻心里也矛盾着的,他必定害怕拖累你姐,可他又害怕失去你姐。”
霍东铭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霍东禹的心思,他看透了。
“我姐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霍东铭不说话,他们说再多,相信再多都没用,要霍东禹相信才行的。
看透了霍东禹心思的人不仅仅只有霍东铭,胡晓清这个做母亲的,也早就看出来了。
老太太的一番话,让胡晓清决定了一件事。
清晨,还是灰蒙蒙的,胡晓清便抽空赶到了蓝家。
昨天蓝若梅回家洗澡换衣服时,蓝非凡心疼她的消瘦,强硬地把她留在家里过了一个晚上。
在胡晓清赶到蓝家的时候,蓝若梅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看着佣人帮她熬骨头粥,她想带到医院里给霍东禹吃。
听到胡晓清来了,她以为是霍东禹出了什么状况,吓得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
“伯母,东禹怎么了?东禹是不是伤势……”蓝若梅冲到被佣人招呼着坐在客厅里的胡晓清面前,脸色青白一片,全身都散发着她的焦急。
胡晓清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焦急的她,脸上闪过了不自然,却带着坚定。
“若梅。”她叫着,“东禹没事,我来,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听说霍东禹没事,蓝若梅才放下心来。
“伯母,我等粥熬好了就去医院,有事可以等我去才说的。”
“不,这件事我还不想让东禹知道。”胡晓清眼神有了些许的闪烁,要是东禹知道她来找若梅说这件事,肯定会指责她的。
“伯母,什么事?”
“若梅。”胡晓清看着蓝若梅,语气带着万分的恳求说着:“我来,是求你嫁给我儿子东禹!”曾经她是非常不喜欢蓝若梅和儿子在一起,可是如今儿子出了事,蓝若梅成了儿子的精神所寄,是儿子的精神支柱,想让儿子好起来,只有蓝若梅以妻子的身份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他才会重拾信心,也会因为责任,而重新站立起来。
只要能让儿子重拾信心,就算让她来跪求蓝若梅,她都愿意,只要蓝若梅不要无情无义,丢下儿子不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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