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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米 精彩大结局(下)——最后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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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幼院的暖房,是采用现代化的智能温控装置设计的,可以按照新生儿的舒适温度来随意调节。让小婴儿能在最佳的气候环境下生存。

说到这儿,又不得不再感叹一句了:现代化的高科技医疗是如此的发达。

这事儿要换到过去,像三九这种被老妈天上地下海里的蹦哒一圈下来,才七个多月就出生的早产儿,夭折的占了绝大多数。

三九,是个幸运的孩子。

幸运的三九,此刻正乖乖地睡在透明的暖箱里做着吃奶的美梦。小家伙儿使用的这台暖箱,是前天刚从大不列颠国运抵京都的,在这个完全模拟母亲子宫的房子里,他紧闭着眼睛,睡得很舒心。

没足月出生的小奶娃,样子小小的,脸上红红的,皱皱的,黑黝黝的胎毛是卷卷的,服贴在小脑袋瓜上,看着别提多么娇弱稚嫩了,与小说里描写的那种一出生就长得很漂亮,见到人就会笑,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要看世界的天才儿童有着巨大的差异。

“他看起来好丑,好小,呃,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这么幼稚的话,是蹙着眉头的火哥说的。

望着严肃的男人,连翘抿着唇笑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三七出生时候的样子,比他还要丑,脸上还长红疙瘩呢,小奶娃刚出生都难看。”

“嗯。”闷闷地‘嗯’了一声,邢爷一手搭在她身上,一手放在暖箱的外面摩挲着,没有再说话。

见他没了反应,连翘才惊觉失言。

没见着三七出生,没陪她渡过来到这世上的最初几年,是火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这事儿他不止说一次,她这么突然说出来,不是揭他伤疤么?还有,在三七出生前后一直陪在身边的男人没有了,偏偏又是她的伤疤……

诡异地,两个人沉默了。

想到艾擎,连翘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最后嘶吼的那句话。

——021是卜亚楠。

卜亚楠!

那个永远冷清得似乎没有温度的女人,那个在连翘初入红刺特战队的时候,给她穿过各种各样的小鞋的女人,竟然会是那个苦寻不着的间谍021号。而那个时候,她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她爱慕火哥不得的女人小手段罢了。

深藏在红刺内部整整十年,真的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和其它人一样,卜亚楠也是火哥亲自挑选的。

不过,她在业务工作上,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和军人,要不然,当初火哥也不可能选上她,还给她任了那么重要的职务。自然,这也是NUA组织选定她蛰伏军内的原因。

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火哥,因为,她的政治档案上,绝对一溜儿的清白。

从小学时期加入少先队开始,她就是个优秀的女人。学生时代的班干部,学校的团支部书记,学生会主席,高中毕业时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解放军信息通讯学院,在校期间入党,成绩斐然。毕业后,她分配到某通讯部队,从少尉排长干起,一路走来,中尉连长,连指导员,红刺机要处副处长,处长没出过差儿。什么技术标兵,优秀干部等等的头衔一直都是属于她的光环。

可,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竟然会是一个间谍……

她想不通。

目光停留在暖箱里恒温状态的儿子身上,她的眉头不禁锁在了一块儿。

无意识地问话,岔开了思绪,同时,也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火哥,那个……卜处长,她怎么样了?”

本来她是想问卜莫愁,卜大冰山的,但是最后,她还是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卜处长。对于卜亚楠,她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态度,要说当初还有点仇恨什么的,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没有了个人仇恨之后,剩下的国家民族大义之类的,似乎有点飘……

“嗯,什么?”火哥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到这个话题,明显的愣了愣,转而又明白了过来,低叹一声,平静地说:“已经停职逮捕,正式提交到军事法庭,等候审判。至于后面的事情,由冷枭处理,我不管了。”

卜亚楠的事儿,他又何尝想得通呢?这是他唯一看走眼的一次,想到心里都憋得慌。

瞧着他的样子,连翘低笑起来,说:“这事儿管不着你啊,别往心里去。嚯,话又说回来了,她就没有要求见见你么?”

“没有,我也不会见她。”

“哦?……唉!”

大概,以卜亚楠的骄傲,东窗事发之后,应该也不好意思要见火哥吧?

毕竟,那是她心底一直爱慕的男人。

事实上,卜亚楠虽然是NUA组织蛰伏在红刺内部的021号,虽然掌握着红刺绝大部分的机要文件,每天接触得更是数不清的重要军事信息,但是她并没有完全透露给NUA组织,而是有选择性和针对性的进行了欺上瞒下。至少,对于那些会让火哥有绝对危险的消息,她是真的没有透露过。

只不过么……

她这份鉴于一个女人对自己喜欢男人的私心,并没有能为她减去应该受到的惩罚。法律无情,何况是这样的重罪?

背着判国这样的罪名,她这一辈子,不要说前途,呼吸和生命怕都成问题了。

“连翘——”

沉浸在思绪中的她,被火哥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转眸一看,只见火哥黑眸正流光,满脸惊喜地直勾勾盯着暖箱,整个上半身都快要趴上去了,声音又急又乱,压抑不住的兴奋。

“快看,快看,咱儿子醒了……”

暖箱里的三九,真的醒了。

大概是被爸爸这份似火的热情给熏醒的吧!他稚嫩的小嘴巴一张一合地蠕动着,乌溜溜两只眼睛懵懂地看着这个世界,黑亮黑亮的头发,小小的人儿两只小拳头紧紧的握住,样子特别地逗人稀罕。

贪婪地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邢爷现在的问题,通通都很幼稚。

“连翘,你说,三九他看见我们了么?”

“没有,新生儿的视线没有完全发育好呢,他现在的视力大概只有0。02,哪儿看得见我们这儿……”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到他对我笑了。”

呃……

好吧,见到他这股子兴奋劲儿,连翘都不忍心再打击他了。偶尔幼稚的火哥,看着也蛮可爱的,捋了捋头发,她不禁有些失笑。

“是么?有可能吧!大概他是小肚肚饿了!”

她的‘饿’字儿刚出口,旁边的火锅同志就直起了腰,压着嗓子唤护士。

当爹的哟!

长得很甜美小护士,就在旁边不远处,闻声过来打开了暖箱的门儿,就准备给小家伙喂食了。

小三九在暖房里,24小时都有专人看护和喂养的。反倒是连翘这个做妈的,半点儿都插不上手。就连现在医生们一致提倡的母乳喂养,她暂时也做不到。因此,为了怕她还没等到儿子出暖箱就已经‘回奶’了,这些天来,她一直都用挤奶的办法,保证着小家伙的口粮不消失。

做过母亲的人都知道,产妇胀奶时候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咳!

说到这插一嘴,医院里原本是准备了吸奶器的,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操作不得当还是什么问题,总是不太好使。最后,女医生用最专业最纯粹的眼光瞄着他们两夫妻,严肃地说,最好的挤奶办法,就是让爸爸吸出来。

迫于无奈之下,夜深人静,风高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火锅同志自然而然地就荣升成为了三九小朋友的临时吸奶工。

“喔,喔,喔,小宝贝肚肚饿了吧?”

护士小姐的动作很轻柔,声音也很温柔,伺弄着小三九小小软软的嘴巴。

这一幕,瞧得火锅同志心肝刺挠刺挠的,伸着脖子,眼圈儿都红了。

“首长,你想摸一摸他么?”

美丽的小护士瞧着他那眼神有些不忍心了。

女人么,天生对喜欢孩子的男人不能免疫,何况还是一个这么英俊帅气有型的男人,她很快便背弃了组织原则。

“我可以么?”惊喜地望着她,火锅同志有些不确定。

他真的,真的很想摸一摸,抱一抱,亲一亲。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的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能不能近距离的触摸一下自己的儿子。

肯定地点头,小护士害羞地笑:“你小心一点就成,我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好,好。”

两个好字,男人几乎是哽咽着说的,瞧他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严肃地理了理身上宽大的无菌服,邢爷在护士小姐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托住了三九小朋友软软的小身板儿,一只手掌支撑着他的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小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或者长得像三七那么大能上幼儿园,还要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

这些,他还能看得见么?

“首长同志,你别怕,没事儿的啊……我看你的手都在抖……”小护士看着他的东西,有点儿心惊胆颤,不由得出声提醒。

她在这儿工作了三年,见过无数初做爸爸的男人,惊喜的,兴奋的,激动的,这些情绪都是常见的,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用那么贪婪的视线去瞧自己的孩子。

那感觉,就好像……

好像他下一秒就会看不见了一样。

又好像……

他手心里捧着的是一件多么珍惜的宝贝,刻意压抑着自己说话的声音,那声儿轻得,似乎特害怕过大的呼吸会惊到了小家伙儿。

“三九,你快快长啊……爸爸和妈妈都等着你,等你从暖箱里凯旋……”

不行了,不行了。

从来都冷漠得能结冰的一双眼睛,怎么会有这么柔和的眼神儿?小护士瞧得自个脸都红了,差点儿被他温柔的眼神儿给秒杀掉。

不过,她弄不懂的东西,连翘却懂。

没有说话,她一言不发地微笑着,站在他旁边,看着男人眼睛里慈父的闪烁光芒。

她坚信,这样一双光彩夺目的眼睛,绝对不应该失去他应有的光华。

——★——

噔噔瞪——

连翘老远就能听到高跟鞋与地面亲密接吻的声音。VIP病区本来人就较少,环境特别安静,这么一串忽高忽低的响亮的声音想不入耳都难。

她的病房门没有关。

很快,门儿开了,门口探进来一颗漂亮的脑袋,不是爽妞儿又是谁?

有了爽妞儿的地方,屁股后面不跟着卫大少爷合适么?

指定是不合适的。

所以,这俩祖宗是一块儿来的。

在连翘住院这期间,爽妞来得次数不少,来来去去好几趟了,仍然乐此不疲,有功夫就往医院跑,就为了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干儿子。然而,天不遂人愿,她一次都没有碰巧瞧见过。

就为了这事儿,她把槽都快吐烂了,心里像被火烧卷了的毛……

毛蹭蹭的。

每次来,她都得吐几个脏字儿,骂骂娘,再顺便吐槽这医院多么多么不给力才舍得离开!不过么,好歹爽妞儿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美人儿即便骂人也是好看的。至少,在卫大少爷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自从那次爽妞儿把她和卫燎的结婚戒指给‘抵押’换了北三七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终于正式转暖。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

于是乎。

卫大少爷圆满了。

而爽妞儿则是再次化身为女王,对他百般折腾。

不过么,夫妻间的折腾二字,就在于你情我愿。

一个人甘之如饴,另外一个人,自然还是甘之如饴。

眼瞧着小两口感情升温了,又能抱抱大孙子的卫司令员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而痛定思痛的卫夫人潘碧这次是再也不敢干涉儿子感情的事情了。

想想啊,她好不容易又装病又改过又明志地把老伴儿给哄回了家,哪儿还敢再犯?她是了解卫司令员脾气的,犯一次错他可以原谅她,如果在同一个地方再犯一次,她想讨个老来好,绝对不可能了。

想通了,事情就简单了。

再者说,没有了孟若珍在从中撺掇的潘碧,其实除了偶尔有些尖酸和刻薄,也谈不上十恶不赦。更何况,受过此事的教训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的冷屋冷灶,再回到从前欢声笑语的家庭氛围中来,她感动还来不及了,哪儿还会主动挑事儿呢?

人么,就得比较,不比不知道自己幸福。

这么一来,卫家终于又恢复了久违的温馨,以前始终看不惯的儿媳妇,她觉得也顺眼了许多。

相处之道,就在于互相理解。

良性循环,她看舒爽顺眼儿了,儿子对她也顺眼了。舒爽也不是一个特别矫情的女人,不管她曾经做过些什么,到底还是卫燎的亲妈,只要她不找事,她也就加倍的对她好。

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虽不说感情好得像亲妈和亲闺女一样,但明里暗里,战场的硝烟总算是褪散了,即便偶尔有个什么磕磕绊绊的小矛盾,两个人反而争先恐后的忍让。

只因为,谁都不敢轻易去触碰那条会引发家庭矛盾的底线。

伤不起的人,又何止一个?

归根到底,祸福相依,这段经历,对彼此来说是因祸得福又未尝不可呢?

以上这些,都是连翘在爽妞儿屡次探病的过程中听到的墙角风。

无疑,这样的日子,爽妞儿是开心的。爽妞儿开心了,连翘也就放心了。最要好的姐妹终于渡过了人生中的一个大浩劫,作为她的知己,闺蜜,官方发言人,她心里的喜悦自是不必再言说了。

现在,把镜头拉回来,漂亮的爽妞儿一屁股坐下来,就精神倍儿好地问:

“我干儿子呢,啥时候才能出来见个面儿?”

得!

雷打不动,这妞儿又来了,连翘就知道他会问这么一句话。每次来看她,不超过三句话,她就会提上这句。

“医生说,保守估计得两个月——”

“靠!什么医院啊!”

好吧!埋怨医院,这句话也同样是爽妞儿的必备语言。

翻了翻白眼儿,连翘无法和她解释早产儿和发育不良的问题。因为肠子向来比较粗的爽妞儿,生卫舒子的时候相当的顺利,她自己也没见过早产或者生产不顺当的女人,按她的说法,她生孩子就像母鸡下了个蛋……

当然,说法比较夸张。不过,却是连翘经常逗着她玩儿的时候用的。

好一番哀声叹气后,爽妞儿想到什么似的,兴奋地扭头,对着自个儿的车夫,兼搬运工,兼劳工卫燎大少爷使了个眼神儿。

“上菜啊,愣个干嘛,傻样儿!”

“得令喽!首长同志。”好不容易才夫妻双双把家还,卫大少爷现在简直就是一呼百应的万能好老公。一接收到媳妇儿的指示,他立马就将刚才提来的大包裹打开了——

OMG,额滴娘也……

脑袋被炸了,连翘瞪大了眼睛。

小家伙儿的衣服,鞋子,奶瓶,奶粉,玩具什么的乱七八糟通通都有,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袋,上面的标签无一例外全是法文。

她知道爽妞儿前几天和卫燎去了一趟巴黎,按她的说法就是婚前预热,婚前蜜月。没想到,这小两口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却买回来这么多孩子用的东西!

睨了一眼她光突突的手指,连翘促狭的眨眼儿:“哟喂,舒爽同志,你十克拉的钻戒不买,干嘛替我买这么一大堆玩意儿?多浪费啊!我家小子用的东西,至少能用到六岁了……”

一听这话,爽妞儿不乐意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这是显摆呢,还是不拿我这个干妈当妈啊?嗤,再说我是给我干儿子买的,有你啥事儿啊?”

诚实地点了点头,连翘表示很满意:“行吧,没我事儿,真没我事。嘿嘿,你这种精神值得表扬,一定要坚持,再继续发扬光大。”

“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说的你!”爽妞儿吹胡子瞪眼睛。

连翘忍不住大笑,逗得其它人也跟着笑。

“你俩不是去采购结婚用品么,你巴黎时装呢?”

“都放家里呢……”

“钻戒呢?十克拉的!”

“咳……那个啊……也太奢侈了吧?咱家小老百姓,过的是朴实的小日子,真要戴那么个戒指出门儿,光闪光闪的,我还怕别人把我手指头给剁了呢,你说是吧?卫燎。”

“是,媳妇儿说得有道理。”卫大队长很没有骨气的附合着。

现在而今眼目下,爽妞儿就算说地球是空心的,他指定也说是是是。

噗哧!

这对活宝将连翘逗乐了,看着爽妞儿又比又划的样子,她非常不厚道地调侃起来:“没有十克拉的粉钻,你也要嫁给他?!”

“嫁,我怎么不嫁?必须嫁啊,这么好的男人,不赶紧宣示主权怎么成啊?”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

因为,他旁边的劳工已经将水递了过来,很明显怕她说得口沫横飞的伤了嗓子。

爽妞儿递过去一个‘表现很好,晚上给你奖励’的小眼神儿,顺手就接过卫大少爷手里的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放下来,接着比划:“连子,咱姐妹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啊,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瞅你,你丫别玩没良心,诚心让我不舒坦!”

连翘呵呵低笑。

有了爱情的女人,都是那么的单纯又透明。

小久是,爽妞儿也是。

没有爱情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和心完全的裹起来不被人瞧见。这有了爱情吧,什么尖锐的刺都被拔了,小女人,始终都是小女人。比如眼前这位,连翘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找到前几个月时恨天恨地恨乾坤,眉不开,眼不亮的苦逼轻愁女样子了。

抛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位叽叽喳喳的爽妞,好像又回到了她俩初识的十八岁。叹了又叹,她问:“不说那些也成,说说,你俩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摸了摸鼻子,爽妞儿歪了歪嘴,偷偷瞄了瞄卫燎,笑了:“婚礼啊,我俩准备不办了。”

“啊!”连翘惊了惊,无力望天,直翻白眼:“不办了啥意思?诚心让我这辈子都闹心是吧?诚心不让我参加你的婚礼是吧?”

“去去去!别怕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笑眯眯的斥责了她的自作多情后,爽妞儿敛了神色,挺正经地解释:“我俩商量过了,人么,一辈子最美的婚礼就那么一次。我俩现在儿子都有了,再折腾干嘛啊?也没那精神头了,选个日子去民政局把烫银的本子换成烫金的本子就成了,不过就一形式……”

她说得头头是道,旁边的卫大少爷直点头,一双桃花眼儿含情脉脉的看着自个儿老婆。等她话都说完了,他才下了结论:“对,媳妇儿,你终于也能说点儿有道理的话了!”

“什么意思?”

挑着眉头,母老虎发威伸爪子了!裙下之臣当如何?自然就是卫大少爷现在这模样儿,俯首称臣!

“没没没,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啊,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瞧着他俩耍宝逗乐,连翘但笑不语。

谁能想到,当初纵横京都美人窝的花花大少卫大少爷,也有今儿这么一天?野狼归营,倦鸟归巢,世间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再刁再拽的人都必须得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专为克你而生的人存在着!

风水轮流转,此话果然不假。现在,在他们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不太确定的人,恰恰成了以前最为笃定的卫燎。

……

两天后,周末。

卫燎半胁迫半哀求地‘胁持’了爽妞儿,驾着他那辆火红的兰博基尼,愉快地穿过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京都街道赶到了婚姻登记处。在工作人员怀疑的眼神注视下,他终于拿到了写着‘结婚证’三字的本本,心里总算落下了一颗大石头。

照相,填表,虎视眈眈地瞪着工作人员盖钢印,整个过程下来,他竟有些惶惶,就怕害怕哪个环节出了错。

无疑,他爱舒爽,很爱很爱,同时,也爱他的儿子,爱他的家庭。对她一切的好,他做得很自然随意,心甘情愿。

所以,爱情的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它不是天秤,更没有任何的公平可言。

谁爱得多一点儿,谁就得付出多一点,更加倒霉一点。当然,这么说的意思,并不代表舒爽爱卫燎就少。恰恰相反,她爱卫燎也很多,多得害怕失去,多得愿意为了他再次冒险和潘碧过招。

只不过,这一次,她把点儿看得很透。

要,但不伸手。喜欢,偶尔表达。爱慕,潜藏心里。

这个度,不能多,不能少,不能过,不能超,一定要恰恰好。

说到这儿,奉劝正在热恋或者即将热恋的妞儿,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它都是一个圆形的领域,它就那么大个地儿,女人付出去的真心和感情,一定要掌控得宜。你多了,他势必就少了,你退了,他势必就进了。不管咱有多爱有多恋,永远不要越过你设定的范围。不要命的飞蛾扑火,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伤害。

因为,对于天生就拥有征服欲的男人来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珍惜。他们会心甘情愿柔情似水地为一个女人洗臭袜子,也会残忍无情地对一年四季都在为他洗臭袜子的女人不屑一顾。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得到和不得。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高尔基曾经说: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连翘的日子,正是如此这般。

一眨眼,元旦节过去了。

二眨眼,二月已经来临。

再眨眼,很快,春节就要来了。

被雾霾笼罩了许多日子的京都城,这几天,又开始飘起了冻雨和雪花。

此次,离她生三九已经两个半月了,这个月子她都是在医院渡过的。终于三九小朋友,要出院了。

为了迎接这位万丛瞩目的邢家长孙,景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两个育婴师,两个营养师,配置十分齐备。

回顾一下连翘两个多月的‘长月子’,别看她整天呆医院,但还真心没闲着。就在身体稍微复原以后,她便不顾火哥同志的阻拦,差人将她放置在景里的那些宝贝医书搬了过来。

在这个期间,周益也定期来给火哥做保守治疗,两个人对治疗方案进行过多次磋商,但是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从周益口中她还知道,在这之前,他已经联系过国内外的眼科专家进行过会诊。最后,专家们的看法基本和他保持一致,想要根治不可能,只有保守治疗,至于哪个时候会彻底失明,会不会彻底失明,谁也说不清。

只有,看造化了。

她研究出来的药方拿给周益一一调配过,完全没有效果,几乎能够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她还背着火哥偷偷让周益多次抽取她的血液进行化验和分析。但是,分析结果非常不幸,她跟普通人一样,不仅和香妃没半毛钱的关系,甚至她身上没有半点儿异常。

一时半会儿的,治疗完全陷入僵局,没有半点儿进展。

不过,火哥说她身上香味儿的莫名其妙消失,到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儿。后来她仔细琢磨过,这事儿极有可能与邢子阳在她身上注射的名为‘致命诱惑’的药物有关。

某一天,她也曾突发其想,或许真是误打误撞,那种药物和她身体里的刚好相克,以毒攻毒给化解了呢?!从中药理论来说,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最后,她和周益商量以后决定,将研究的突破口和重点方向放到了这个上面。彼时,刘婵已经服法,当初那瓶注射的液体作为证据已经被提取了出来,里面配加的药物成份也很明确了。

但是,那些成份都是能让人无法克制地产生**的东西,对男人的身体很有可能会有损伤。她又刚刚生产,在这种的情况下,给火哥用这种药,合适么?

更何况,连翘当初能挺过来,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药物反作用,但火哥能挺么?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谁也不敢把他老人家当做小白鼠啊。

此事一拖,二拖,三拖,没有定案,就这么搁浅下来了。连翘想,先另寻它途,如果实在不行,等她能那个啥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临出院之前,几个医生最后一次为邢克小朋友做了体验,一致认定,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是一个身体倍儿棒的小伙子了。一听这话,连翘长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同样也是在临前之行,她第一次在护士小姐的指导下喂小家伙儿吃奶。由于不习惯吃母乳,过了好一会儿,小三九还是不碰,逼急了就蹙着小眉头,挥拳踢腿地扁嘴。这种画面,瞧得做了两个多月吸奶工的火锅同志毛蹭蹭的发狠,真恨不得代替儿子上。

眼看别扭的小三九实在不行,护士小姐只能叹气。

“先这样吧,回家再多试几次,他就会了,孩子天生都是会吃母乳的,主要是不习惯。”

“谢谢!”儿子不吃自己产的粮食,连翘眼圈都急红了。

“不谢不谢,你也记得多补补,猪蹄汤什么的别怕腻,多喝点,催奶的……”

“哦!”他都不喝,催奶有啥用啊?

连翘默了!

一边儿看着火哥收拾东西,一边儿听着护士不停在那儿医嘱,手轻轻拍着襁褓里的儿子,突然觉得这日子,特别的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两个多月了?

看来万事万物都会变,唯有时间才是永恒。始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向前向前再向前转动着。

……

……

小三九,胜利回景里了!

大概小家伙也会贪新鲜,一进景里的客厅,他就睁开了眼睛,茫然又懵懂地似乎在打量了四周。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脖颈还很软,火哥小心的托着他的头,对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客厅里的众人一一介绍。

这是爷爷,这是奶奶,这是姥爷,这是姑姑,这是姑父,这是姐姐,这是干爹干妈……

他的样子,看着慎重,其实蛮幼稚,这么小的孩儿哪里懂啊?

不过么,小三九虽然弄不懂这些都笑得合不拢嘴的人是谁,但相当给老爸面子,小嘴不停地喔喔喔着,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爸爸,给我抱抱……我抱抱弟弟……”

掂着脚尖,三七小美妞小小的个子,不停地在爸爸的边儿上跳跃着,像只小猴子似的攀着胳膊,水汪汪的眼睛都快落到弟弟身上了,伸长了胳膊不知疲惫地举着要抱弟弟。

弟弟回来了,哪能少得了姐姐的威风呢?

邢爷笑着将三九的襁褓举高,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行不行,你老实点儿坐着,你太小了,会摔着弟弟的。”

老爹这句太不中听了,三七小美妞扁着嘴,立马就打蔫。

哼!

长长地哼了一声我和,她蹦哒到沙发上,蜷着膝盖坐着,小下巴就搁上面,无比哀怨地眨巴着眼睛,溜了一圈儿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大人们的眼睛里,就只有弟弟。

不平衡,不平等,她要反抗!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你们瞧瞧,我比小白菜还可怜了!你们有了三九,就不要三七了。生了弟弟,没了姐姐……喜新厌旧的大人,哼哼!我正式宣布,和你们散伙!”

啧!

小丫头这醋酸儿,飙得高哦!

火哥和连翘好笑地对视一眼后,做老爸的赶紧将儿子递给了乐呵个不停的沈老太太,大步过去坐在沙发上安慰女儿受伤害的小心灵。

“傻闺女,怎么跟弟弟吃醋?他才二个多月,你算算啊,你比他大了多少倍?”

“哼!”三七将头偏到一边儿,不予理睬。

呵,这是真急眼儿了。

小孩子么,都有些自私的心重。原本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小的,人人都宠着她,爱着她,这突然之间又多出来了一个和她抢位置的,即便是灵动通透的三七小美妞,一时之间也表示接受不良了。

望着女儿,连翘到是能理解丫头心里的落差感。附合着火哥的话,她也坐到了女儿身边,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儿,又好笑地刮她撅着的嘴:“爸爸的话太有道理了,三七,都说女儿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谁也没有说儿子不是?”

不服气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儿,三七扁了扁嘴,有至少一箩筐的道理反驳。

“是呀是呀,妈妈你也说是小棉袄喽,棉袄不就是冬天才穿的么,夏天呢,春天呢……随时都可以脱下!”

一言既往,惹了满客厅的笑意。

这小丫头,太会诡辩了!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连翘见她不时往奶奶怀里瞄的小眼神儿,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好笑地捅了捅她的小胳膊,恨铁不成钢的训他:“想看弟弟就上去看呗!不过,三七的小胳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爸爸怕你摔着弟弟是对的。所以能看能摸不能抱,懂了没?”

“知道啦,知道啦!”

终究,还是受不了想看弟弟的诱惑,连三七女士妥协了。

一家人终于齐整了,欢乐来得就特别快。再者说,有了连三七女士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少了笑声,逗着奶奶怀里那个‘新玩具’,她水汪汪的眼睛都在放光。三九的手好小,三九的嘴好小,三九的鼻子也好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丫头,逗得三九挥舞着小胳臂蹬着小腿儿窝着小嘴巴,似乎也想要说话。

客厅里,一时间,笑音绕梁。

勤务人员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母子俩回来了。见差不多到了饭点儿,沈老太太抱着小奶娃就催促着大家去餐厅进餐。今儿来的人都是自家人,言语间谁也用着客气,鱼贯而入去了餐厅。

吃饭么,团圆么,自然又是另一番欢乐了。

饭桌上,三七小美妞再次发扬了她搞笑的精神,将绿豆大的事儿说成西瓜成熟了。咬着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时瞄着旁边婴儿车里的弟弟。

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最后,她拍着自个儿的小胸口,信誓旦旦地向大人们保证,有了她连三七女士在,就一定能让邢克先生脱离万恶的封建家长制,残酷的军事化领导制,自由健康的茁壮成长,成为对社会有用的四有新人。

话一说完,大人们都合不拢嘴。

小丫头,猴儿精的,懂得审时度势,很快便又捞到了好处无数,摩天大楼模型一个,电动小摩托车一辆手到逮来。

嘿嘿!

餐桌对于一个家庭的意义,大多数时候,不仅仅只有吃饭的功能,基本上,都能临时充当家庭的小型会议室作用。在这样一个欢乐的气氛里,除了迎接三久,邢小久和谢铭诚的元宵婚礼显然也是重大家庭决策之一。

现在离春节就几天了,离他俩婚礼的元宵节自然也不会太远了。婚房已经准备好了,婚纱正在赶制中,请柬也已经印好了,至于婚礼上要带的首饰,就是小久姑娘自己设计的那套,名为‘痴’的获奖珠宝。

痴心一片,终换眷属。

一对恋人,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大家说着也能感受那份喜气。

……

……

临离开景里前,小久把连翘拉到了旁边,明里说是让嫂子得空了陪她去新房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物品。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想约她到处逛逛,聊聊天,散散心。

按小久姑娘的理解,嫂子足足在医院里呆了两个多月,医院啥地方?没病的人都能呆出毛病来,何况嫂子刚刚生育,按书上的说法,最容易得产后忧郁症。

因为她和谢铭诚准备要小孩儿了,所以啊,最近这姑娘没少看这方面的书。

不得不说,她有的时候也是心细如发的。虽然大嫂面儿上看着似乎蛮开心,但她敏锐的查觉到了,生了三九再回家的嫂子,和以前总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大哥也是,他俩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不乐意告诉家人似的。

猜不透。

回天鹰大队营区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托着腮帮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于是乎,她还是把话题丢给了她的狗头军师——谢大队长!

“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谢铭诚!”

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湿滑的路面儿,谢铭诚可没敢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憨憨地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媳妇儿,一般采用安慰政策:“啊!有吗?~没有吧?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啊,我看啊,不是嫂子有产后忧郁症,是你有婚前抑郁症才对!”

小久嗔怪地瞪他:“我?你缺心眼儿吧,谢铭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抑郁症了。”

“对对对,我就是缺心眼儿!”

在小久面前,谢大队长哪儿有在军营里高大全的威风?对他的媳妇儿,他是随时随地都恨不得宠着疼着,就算是开玩笑,也是她说啥就是啥。他的意识和认知里,婚姻如同军令。部队里,军令如山,在家里,媳妇儿的话,就是等同于山的军令。

缺心眼就缺心眼呗!

傻乐着点头,他说完了老半天,却不见小久回应,转头一瞥,心下立马就慌了。

“哟,这是怎么了?脸色咋这么难看?哪儿不舒服了?”

捂着胸口,小久脸色发白,大口地喘着气儿。

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胸口堵得难受!

突然,她一把捂住嘴,唔唔着嘟囔:“谢铭诚,快停车……我,我想吐……”

“怎么了,怎么了?来,吐这儿——”

媳妇儿不舒服,还得了么?

谢大队长赶紧将猎豹车停在了路边儿,替他递过矿泉水,还有一个塑料袋儿,却不敢真的打开车门让她下车去吐。没法儿,外面的天儿实在太冷了,她刚才上了车就把外套脱掉了,这样下去,非得弄感冒了不行。

呕——呕——呕——

干呕了一阵儿,小久也没真吐,好半晌才缓过那股劲儿来。

拍着她的后背,谢铭诚心疼得不行,“丫头,你没事儿吧?咱现在去医院看看?”

摇了摇头,汽车的灯光下,小久的脸上氤氲着了一层雾霭般的色彩,小脸儿红扑扑的。瞧得谢铭诚心慌得不已,赶紧将手背搭上了她的额头:“脸这么红?咦,没发烧啊!”

“没啥大事儿。”

没啥大事,不还是有事儿么?

拧着眉头,谢大队长不淡定了:“不对啊,你是不是瞒着我啥事儿呢吧?”

抬起眼皮儿,小久毫无预警地伸出手,在他大腿上使劲儿拧了一把,恨恨地说:“谢铭诚,你现在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了……”

这话说得,哪儿跟哪儿啊?张飞打岳飞,可不就是完全不着调么!

多冤啊,谢大队长可怜地瞅着她,摸不着头脑了。

“可不幸冤枉好人啊,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了?”

咬了咬下唇,小久姑娘笑得有点儿神秘,趁他傻呆呆发愣的当儿,一把揪过他的军装领口来。接着,顺势环着他的颈项,在他唇上亲了亲,“关心是吧,你说,我家亲戚啥时候来?”

“哪个亲戚啊?”

“你——大姨妈!”

明白了!

即便再迟钝,谢大队长这时候也该回过神来了。他俩打了结婚证之后,做那事儿就从来没有避过孕,而她的月事儿他都记得挺清楚的,她这么一提醒,算算日子,哟喂,已经迟到了快半个月了。

这,是怀上了?!

他谢铭诚也快要做爸爸了?!

狂喜,惊喜,喜上眉梢的他一把搂紧了她,不等她诱人的小嘴巴合上,横刀立马地就捧着她的脸,将滚汤的唇覆盖了上去。轻轻地,温柔地,怜惜地吻着,舔着,吮着,捉住她的唇舌就进行着你来我往的追逐和嬉戏。

反复纠缠。

良久,退出时又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紧揽入怀,激动和兴奋的情绪下,他的嗓子有些粗励沙哑。

“小久,我的丫头,你真好,真好!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好了……咋办?你说说咋办啊?”

“噗,谢铭诚,你学贫了,也会甜言蜜语,油腔滑调了是吧?”

“哪儿有啊,半个点儿都不带掺假的——”

说完,一声叹息。

没错,他就是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一切,恨不得倾其所有,给她宠爱,给她保护,给她保证和承诺。

“嘿,谢铭诚,我相信你!”

对视一眼,小久姑娘水泽的眸子,与他浓黑的眸色纠缠在一起,瞬时间,似乎空气都被渗染得情丝潋滟。

他的眼底。情浓,意浓,爱浓——

她的眼底。痴恋,爱恋,迷恋——

或许,就是这份浓郁的恋情感动了上天吧,就在他俩举行婚礼前的二十几天,或者说在他们认识的第十个年头,终于赐给了他们一个爱的结晶。

此时。车窗外,雪花飞舞。

车窗内,两个激动的炙热身躯紧紧地拥抱着,亲吻着,久久不舍得分离,贴合着的唇,挤压着身体,没有半点儿空隙和距离,恨不得,恨不得将彼此融入对方体内的爱恋呵!

如同一团灼热的火,在燃烧,不停地燃烧。

车来车往的繁华大街上,谁也不会知道,在那辆军用猎豹里,死死纠缠的男女,曾经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

琼瑶曾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

姒锦也说:每一辆车里,都有一份爱情。

——★——

临降春节这几天,京都城又降温了。

然而,在暖气开得很足的景里卧室里,连翘却没有丝毫的凉意。

晚上九点半。

三九交给育婴师管理了,特别难搞的三七也已经睡下了,而她还在挑灯夜战。昏黄的灯光下,她捧着一本线装的古籍中医书,右手握着一只笔,对新写的方子进行着比对,准备明儿交给周益推敲。

见她为了自己的事儿这么熬着,邢爷心里说不出来的心疼。可是,他知道他女人那小性子,多么的倔强?不服输,不服气的性格是一个方面,铁了心非得为他的眼睛找出治愈的药方又是另外一个方面。这一拿上了书,她哪里还能放得下?

几次劝说无效后,邢爷使出了杀手锏,也到书房翻了一本《西方军事概论》出来,斜躺在她的旁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她看。

这招儿好使,她立马从书里抬起头来,转身面对着他,拧紧了眉头。

“邢烈火同志,你的眼睛,最好不要太过疲劳。”

“连翘同志——”严肃地放下书,邢爷冷厉地瞪了她好几秒,眉目才松动了下来,喟叹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深邃的黑眸里满是怜惜:“我的傻姑娘,你担心我,我也不喜欢你为了我辛苦,懂吗?”

心里一窒。

沉吟着点头表示理解,连翘合上书,乖巧地半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放柔了嗓音:“火哥,我再弄一会儿就好,你先睡,或者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好吗?”

“不好!”

想也没想,邢爷冷着脸,直接拒绝了。瞅了瞅挂钟,他拉过她的手来,一点一点抚过她五根纤细柔软的指头,慢慢穿插其中,与她交缠在一起,轻声唤,“宝贝儿……”

冷不防他这么轻柔的一唤,连翘心肝颤了颤,就想从她怀里爬起来。哪料到,她身子刚动,就被霸道的男人给圈了回去,再次落进了他的包围圈。

他笑了。

“……别动啊!你不是说,今后还要做我的眼睛么?你不打算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还得爱惜自己的眼睛呢!”

眼睛涩了涩,连翘默了。

搂抱片刻,她叹服了。起身将两个人的书一起放到了床头柜上,收拾好就上了床。一如既往的,她半蜷着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双臂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头顶。

“睡吧!邢烈火同志,现在,是你的眼睛在陪你睡觉!”

“乖宝贝……”某男人奸计得逞,偷偷直乐。

“喂,甭肉麻啊,要不然我跟你急啊。”

笑着乐着调侃着,可是,她嘟囔的声音却是哑哑地。她心里在怨怼自己,她忽略了火哥的感觉。只顾着一味的研究怎么治疗他的眼睛,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在书里沉思的每一秒钟,其实都在无形中给她男人增加心里负担和压力?

她想好了,从明儿起,这事儿最好也背着他。

侧过身来,邢爷对上了她雾朦朦的眼睛。

“怎么急?你急一个给爷看看!”

“……嘿,你让我急,我偏不急。”

邢爷喜欢她这刁巧的小模样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拉过被子,将两个人裹在里面。伸出手,熄了灯,暗夜里的被褥下,他脸上带着微笑,一直握紧着她的手。

沉寂了好一会儿,男人磁性的声音似是染上了夜色,好听得让人迷醉:“傻妮儿,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真的没有什么,我是个挺幸运的男人,父母,妻子,女儿,儿子,妹妹,家庭,生活,事业,金钱,我什么都不缺,就算是眼睛看不见,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火哥,你别这么说……”更加用力的回握住他,连翘鼻子酸酸的。

听着她急切的语气,邢爷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

他的唇角,真的是上扬的,他的心情,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得了这么多宝贝,我是真的很感谢老天了,人么,得学会知足,你别以为老子是矫情!”

眼眶一热,在他淡淡的低语声里,连翘跟着他的话,记忆不断倒带——

她和他,能走到今天,的确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需要多坚强的神经才能抵抗得过?既然已经经历过了这么多,现在再来什么挫折又是他们俩不能应付的呢?

孩子健康成长,他们夫妻恩爱,好好孝敬父母,人生堪得圆满了……有什么可难过的呢?至少,她不能让火哥瞧出她的难过。这么一想,心下宽慰了不少。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真他妈的没啥关系!连翘原就是个神经无比强大的妞儿,再被邢爷这么不断进行着小强般的心理暗示,还真的就起到了作用,觉得日子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乎,她主动打趣着笑了起来:“喂,你说得太对了,火哥。你要真成了瞎子,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邢爷听她说得有点儿意思,笑着问:“哦,这话怎么说?”

“你要是瞎了,就再没有别的女人能瞧得上你了,你也没法儿瞧那些会勾搭人的年轻女孩儿了。这样啊,等我皮肤皱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脊背驼了……你永远都不会瞧到,那么,在你记忆里的连翘,永远都是美美的……”

“呵呵……”勾起她的下巴,邢爷俯下头去吮了吮那咧着的小嘴儿,乐不可支地闷笑:“我女人,果然聪明!一下子就想到这么多的好处来——”

“难道不对么?”

邢爷似笑非笑,在她的耳边轻言软语:“要说对,也对,要说不对,也不对!”

“哦,这话怎么说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毫不犹豫地就将同样的问句还给了他。

捋着她柔顺的长发,邢爷的声音更软了,软得几乎都化成了水:“对的地方是,你说的话事实存在,谁家的大姑娘看得上瞎子不是?!不对的是,即便我看得见,看得见你皮肤皱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脊背驼了……但是……”

说到这儿,他的黑眸里流过一抹光彩,记起了最遥远的回忆,勾着唇的弧度更大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连翘,那个清热解毒还能去火,早春开花,先叶后花,花香淡艳,满枝金黄,艳丽可爱的连翘。”

“火哥,你还记得……”

心思渗了水,软软的,连翘将自己温热的身子贴紧了他,脑袋鸵鸟似地埋进他的胸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原来他记得,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

那一天,被他强押上车的她,是这么臭屁的告诉过他。

想起过往,不禁唏嘘。

“这是害羞了?”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邢爷爱怜地在她额间印上一吻,继续闷笑:“我还记得,有个女人不要脸的说啊,她是香妃转世,要换到古时候,那就是凤格的命——”

咯咯直笑,连翘心襟微宽,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那些年幼无知的岁月,好像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儿都是没经过大脑的。不过,单纯的年华,实在是最美好的!

唇角轻扬,眉梢微挑,她心情愉快起来,不客气地回敬:“谁让你那时候忒讨厌,又拽又烦,整一个阎王脸,我又没欠你钱……嘿,我还以为有多冷多不近人情呢,原来也不过是一个闷**,不要脸的程度,半点儿不比我差!”

黑暗里,邢爷闷声发笑。

紧接着,他一翻身就压在她的身上,说得话就真真儿闷骚了:“对呗!所以说,眼睛看不见对老子来说真不算个事儿,只要咱老二中用就好,照样能把你办踏实。”

推了推身上压得像堵墙似的男人,连翘娇声轻骂:“你现在不是闷骚了,是明骚,整天就知道耍流氓!”

黑暗一亮。

一口噙上她的耳垂,邢爷大言不惭地表态:“革命军人就得耍流氓!要不然媳妇儿打哪儿来?要说啊,也幸亏爷趁早耍了流氓,把你给办了。要是再晚一步,咱闺女和小子说不定就成别人的了!”

“……傻不傻啊你!”

“狼群围绕,不得不防啊!这叫战略战术!”

“……无赖!老无赖!”

“大丈夫,该无赖的时候,就得无赖!不过,任谁虎视眈眈,到底还是爷棋高一着,见缝插针插得好……”

“……去去去!”

“呵,乖宝,睡吧!”

“一起……”

——★——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庄子·逍遥游》

农历腊月二十三日,是民间俗称的小年。

家家户户都得准备好年货了,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郁,就等着那阖家团圆的大年夜到来。而但凡是这种节日,邢家人都会集中到邢宅。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小年到了,诺大的邢宅里,早早的就忙开了,精神尚可的邢老奶奶穿上了大红的中式唐装,被三七戏称为新娘子的她乐呵呵地坐在客厅里,品着儿媳妇特地为她泡的花茶,不胜感慨。

到头来,还是儿媳妇了解她啊。

她好的就是这一杯。

沈老太太挺尴尬的,原本她是不来的,却又实在熬不过女儿和孙女的强烈要求,到底还是作为‘客人’列席了邢家的团圆家宴。身份窘迫的她,除了细心的替旧时婆婆泡茶,并不多言。对于婆婆,老太太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她们相处过那么多年,又是曾经把她当亲生闺女对待过的老人。所以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要说她的心不会柔软,那指定是假的。

但是,在瞧到老头子那双化为了柔情的眼睛后,最终,暗自叹息。

还能回到过去么?

眉开眼笑的邢老奶奶人老心不糊涂,乐见其成地招呼她坐离自己近点儿,唠着旧时的家常嗑,绝口不提那些让他们糟心的事儿,这位老人家很明白,知道该避讳什么,该说些什么。

另一边的沙发上,拿着报纸装模作样的邢远征同志,心里一直不太淡定,甚至还有些忐忑。但是……

不管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对他来说,今天都是历史性的进步。事隔十几年,她终于再次踏入了邢宅。

这样就很好了吧!

由于沈老太太和三九的到来,今儿的邢家真是久违的人团圆了。除了二伯邢远程夫妇俩常旧闷着头不说话之外,大家伙儿都开心的合不拢嘴,一会儿逗逗三七,一会儿逗逗三九,三伯更是不停地教育起邢少东来,让她好好跟大哥学学,该成家立业了云云。

气氛,很和谐。

不足三个月的三九,小身子已经长开了一些。按三七的说法,弟弟长得眉是眉,眼是眼,已经有天下第一帅哥的潜质了。可是,当小久姑姑忍不住取笑地问她,到底是三九帅还是钱天纵比较帅的时候,小丫头竟然开天劈地的害羞了,拿着一把闪着亮光的倚天剑追得小久满客厅跑,直到小久求饶为止。

欢声笑语,不断。邢家大宅,增添了许多人气儿。

大厨房里,正按照各自不同的口味准备晚餐。趁着下午这段时间,小久将老公、老哥、父母乃至侄子侄女们通通都抛下了,亲自驾车带着连翘去了她和谢队的新房视察,她那股子喜悦劲儿,美其名曰是征求意见,但实质上,连翘瞧着像在献宝啊。

得瑟啊,姑娘!

一路上,这位姑娘几乎没停过的乐呵笑声,清脆的,银铃似的,很好听,真心感染了连翘的心情。听着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她自己心里那本就喜庆的节日好心情,再次被她推向了**。

喜洋洋,加了点气,喜气洋洋。

小久和谢队的新家是她一手设计的,整个房间的布置,看上去算不得豪华,甚至可以用简朴来形容。一来小久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用钱来装点俗气的姑娘。二来她还得照顾谢铭诚的情绪,婚姻和恋爱不一样,彼此宽容和理解才是王道。

连翘噙着浅笑坐在沙发上,梨窝浅浅的听着小久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过不停,随着她的介绍,她认真地细赏起来。不得不承认,看着挺简单的房屋,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些不可忽视的独具匠心装潢,绝对是邢小久式的独家原创。

用了心,用了情,细细品味,还能瞧出那份浓浓的——爱的味道。

卧室,书房,卧房,甚至已经备好了婴儿房,九十多平的一套二,被她弄得井井有条。

“怎么样,嫂子,给点儿意见!”终于,急需别人表扬的小久姑娘憋不住问了。

连翘将视线上移,从她家的家私挪到了她红扑扑的脸帽上。

一瞬间,好像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幸福的光亮。

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她抿嘴直乐,“很不错!相当不错!话说,你是小久么?你还是邢家的小久么,我怎么感觉不太像啊,整一个贤妻良母么!”

“如假包换!”

拍了拍手,小久笑眯眯地将她带到了厨房。挥舞着手的样子,像个准备征伐战场的将军。

“看到没有,嫂子!以后啊,我要好好练习厨艺,彻底占领这块儿地方……不过,我向咱妈讨教厨艺她却不赞同,还高深莫测地说什么,揪住男人的心,比抓住男人的胃更重要……”

说到这,小久有些恼火。

无疑,沈老太太和当初的爽妞一样。又是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型案例。

按照爽妞儿的理论,小久这想法,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不过,连翘相信,如果谢铭诚都会背叛邢小久,那这世界上的好男人都会绝种。

对于嫂子的这个论调,小久听得很受用,红着脸急切地追问:“真的啊?”

“真的啊,谢队对你的感情,那绝对是钢钢的,无坚不摧的,能开花结果的……”

开花结果……呵……这四个字儿,立马让小久姑娘羞涩了起来。

“嫂子,我怀孕了……”

条件反射地将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连翘目露惊喜,“呀,好事啊!爸妈知道了吗?”

摇了摇头,小久眨了眨眼睛,笑了:“还没有呢,等测试确定了再说……或者,作为新年礼物在除夕夜宣布,或者作为新婚炸弹,在我的婚礼上公布……嘿嘿……”

“真有你的!”

望天花板,连翘竖拇指。

快乐着小久的快乐,幸福着她自己的幸福。沉浸在小久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里时,就听到了自己手机的铃声,这是三七因为过年,昨儿才专程为她设置的一首《大拜年》。

冲小久笑了笑,她拉开包儿掏出手机来,瞧了瞧号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喂!”

“……”

“行吧,你在哪儿?”

“……”

“好,我下来。”

说完,她滑拉一下挂掉电话,抬起头,刚好对上小久好奇的眼睛,牵唇一笑,“小久,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

“哦,要我等你么?”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邢宅。”

“好吧,嫂子小心点。”望着她不太自然的脸色,小久姑娘有些糊涂。

但是,不干涉别人的私事儿是最基本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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