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校场前方的案几也置好了,沈悦跟着付成,同其他所有的近卫一样,踱步到了卓远和其他将领身后。
今日年关,军中都是喜庆热闹,也陆续有厨子端了正经的饺子上来。
周围坐得将领很多,身后的近卫更多,沈悦站在卓远身后,并不引人注目。
许是饿了的缘故,付成将饺子递到她跟前时,她肚子不争气得咕咕叫了一声。
付成连忙尴尬得低头吃饺子,不敢抬头,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也祈祷最好夫人也不要发现他听见了。
倒是卓远,转头看向沈悦,她险些呛住。
卓远收回目光。
旁人都见卓远今日心情大好。
两轮饺子吃完,军中开始有人高歌,西秦军中的歌谣大多高亢激昂,士兵中一人唱,其余人都纷纷附和,一时间,大营中都是军中的歌声,若气振山河一般,听得人无不热血沸腾,仿佛眼前就有金戈铁马来。
就连校场前端都有不少将领和近卫在跟着一道唱起来。
卓远没有开口,但脸上都是笑意。
付成是跟着一道慷慨激昂去了,手中还端着饺子碗。
沈悦跟着笑起来。
高歌的时候,有士兵端了酒坛上来,就是沈悦早前见到的,比她看起来还魁梧的酒坛。
“嗙”得一声,酒坛开启,浓烈的酒香传来,各个将领身后的近卫都上前取酒。
沈悦跟在付成身后,是沈悦将第一碗酒放在卓远跟前的。
卓远看了看她,嘴角都是笑意。
付成也取了两碗折回,自己手上留了一碗,另一碗递给沈悦。
沈悦微讶,给她的?
付成颔首,轻声道,“稍后王爷要祝酒词,军中所有的将士都要饮酒。”
沈悦低头看了看,果真见付成给她取的酒碗里其实就微微盖了盖底。都说军中的酒烈,沈悦光是闻了闻都觉险些呛到。
所有将领手中的酒碗斟满,校场上士兵手中的酒碗也近乎都斟满。
而后,有士兵击鼓。
鼓声落,整个大营中再次回到了早前的安静中,除却哔啵燃烧的火堆声,没有旁的声音。卓远端了酒碗上前,在三军阵前,说着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北御羌亚,守护一方安宁,死而后已的话……
他的话很长,有慷慨激昂,气壮山河,也有悼念死去将士的悲壮。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激昂,悲壮,都沉浸在这手中满满一碗酒的酣畅淋漓里。
沈悦从未如此安静得看着他。
她见过他熊孩子的一面,也见过他待府中孩子的耐性温柔,见过他遇事时的沉稳有度,也见过他在思念过世父兄时候的悲恸,但眼下,似是又一个不同的他,一个越加丰满,越加有血有肉的“少年”,无论时光如何待他,他永远是那个“少年”清之,“少年”卓远……
一碗饮尽,整个校场上都是,“北御羌亚,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死而后已!”
沈悦微微眼红。
喉间咽下半口烈酒,稍微有些呛住,卓远伸手扶她,手中偷偷。
除夕夜,军中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大营中唱歌的有,说思念妻儿的有,说想念过世家人和战友的有,也有一碗接着一碗,大喊着慷慨付国难,醉卧沙场的也有……
一年中,只得这一日是可以不醉不休的。
一轮轮的将领和士兵上前敬酒,沈悦数不清卓远喝了多少酒,校场前方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刚好映出一抹精致的五官与轮廓,好看得令人动容……
***
原本说是酉正走的,但到了戌时正还未起身。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看样子,今晚要有场大雪……
卓远吩咐付成去备马车,沈悦扶他回寝帐中。
“你没事吧?”沈悦担心他。
寝帐内点着灯盏,将两人的影子映在营帐上,卓远笑道,“没事,今日高兴。”
卓远应当有些酒意上头,一面拿了一侧的毛巾洗脸,一面叹道,“今晚有些迟了。”
回峦城,马车要两个时辰。夜路还要走得慢些,恐怕要两个多时辰,等到峦城的时候,应当到子时了。
卓远放下毛巾,沉声朝她道,“我让马车走快些,急行军,路上可能会颠簸。”
沈悦双手背在身后,点头。
卓远又道,“这么大的雪,不知道路上情况,我是担心回不去。”
沈悦微讶,她方才险些都忘了。
沈悦行至寝帐门口,撩起帘栊,果真见鹅毛大的雪花还在落着,这样的速度在边关很快就能积雪,这还只是大营处,不知道途中是否已经积雪了。
恰好,付成折回,“王爷,雪下大了,刚才从峦城回来的人说了,路上积雪了,他们后一段是步行回来的,眼下,还不知路上还能不能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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