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响起了开门声,她猛地一惊, 出于木然中却已经下意识去关房门。
她现在脑子很乱,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姜妄。
然而门没关上, 被一只手拦住。
季眠僵了一下, 维持着握住门把要关门的动作, 姜妄则维持着手握门框挡住她的动作。
她没有用力关门, 他也没有用力推开,彼此都没说话, 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门板外的姜妄终于说话了,“昨天陆晨说你去找过我?”
季眠死死抿着唇, 用力握着门把,一声不吭。
“你都听见了?”
季眠以为自己麻木了, 这一瞬间心脏却猛地一抽痛, 小声道:“姜妄, 有什么话我们都等高考完再说好不好?”
季眠一开口, 自己吓一跳, 声音居然抖成这样。
门外, 姜妄听着她的声音, 狠狠闭一下眼,速战速决吧。
他默默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季眠, 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下,整个公寓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中。短短几秒的沉默,像是凌迟般难熬。
姜妄受不了了,推开了门。季眠站在门后,瘦小的身板看起来孱弱无助,一双眼红肿得厉害,姜妄立刻将目光挪向一边,不敢再打量一眼。
季眠从昨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但听见那句话时,脑子里还是空白了一秒。她僵在那里,手脚都是冰凉的,好半天才回过神。
她眼眶很酸,但没有哭,也不去看他,低声问:“为什么。”
“你昨天都听见了,既然都听见了,咱们就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吧?”姜妄闲闲靠在门框上,低着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你应该明白,我是喜欢你,才现在分手,难道要等到把你拖到人来珠黄了,我把你甩了?到时候,你连个接盘的都找不到了……”
“姜妄!”季眠尖叫了一声,猛地抬头看他,直直盯着他的眼,“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姜妄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到底怎么了?”她直直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姜妄似乎被她看得有些烦,不爽得抓了抓本就乱的头发,“得得得,你别那样看着我。什么叫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妖界,都是臭鸡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用老祖宗的话说,我是历届死神里最难带的一届。当然,我追你的时候,那肯定要包装一下自己,这是我的错,骗了你。但现在不是还能及时止损么?”
“啊,”他斜靠在门框上,散漫地看着她,牵了牵唇角,“忘了跟你说了,诅咒只要结婚就能解开了。我还可以逍遥八百年,为什么要找个普通人类把自己绑死呢?还考大学,我有病啊……”
姜妄这些胡说八道,季眠一个字都不信,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脏处蔓延开的疼痛。
强烈的酸痛感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得不打断他,“姜妄,你想分手,可以,但能不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她嗓子发酸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停顿片刻,才继续,“但是姜妄,你想清楚了,你执意要分手,我同意,但你永远不要后悔。”
姜妄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诅咒解了,我还能再逍遥八百年。八百年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我以后遇到的姑娘会比你吃的饭还多,有什么可后悔?”
季眠太阳穴又酸又涨,她觉得自己大概撑不住了,实在不想听姜妄的这些胡说八道。她干脆转身走到床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以掩盖情绪。
明明很难过,却什么也不说,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姜妄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看着她动作僵硬的逃避行为,再也憋不住,喊了一声:“别收拾了,你不用回天宫了,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回去?”
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拿走,季眠瞬间定在那里,拿着外套的手无意识的攥紧。
她低下眼没有看他,小声喃喃,“就这样就行了?毕竟结婚了……”
“结婚?连结婚证都没有,算哪门子结婚?咱们最多算相互利用。”
季眠像寻求依靠吧捏紧衣服,侧过头看他,她眼眶逐渐泛红,却始终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我对神碑起过誓,要永远忠于煊阳君……”
她说不下去了,从忠于煊阳君这个开端起,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涌入,她脑子又乱又疼,像是要炸开一般。
姜妄看着她笑了,“你是不是傻?神碑□□还是我□□?它就是我一工具。”他敛了笑,冲她招手,“过来。”
季眠僵直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一双眼紧紧看着他。
“行吧,我再让着你最后一次。”姜妄直起身,顺势垂下眼不再看她的神情。他走近一步,食指抵住她额头,低着眼一字一顿道,“我还你自由,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永远忠于你自己。”
眉心忽地一热,季眠觉得那一瞬自己的呼吸都被抽走。她一秒都撑不下去了,垂下头不再多看他一眼。
她慌张地转身,匆忙地从书桌上捡起几本书,慌乱间撞倒了椅子和水杯。她浑然不觉得疼,也无暇顾及洒了满桌的水,抱了几本书慌乱地往外走。
“我要去图书馆,你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吧。”
她抱着书,垂着头一个劲往大门走,趁着没哭出来,要躲开他的视线。她已经足够狼狈了,最起码要保住最后的一丝尊严。
姜妄极力控制自己,但腿却像有了自主意识似的,不由跟着她往外走,眼见着那道瘦弱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大门口,他终极没忍住,喊了一声:“季眠!”
季眠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再见。”
她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姜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像骤然被挖空了一块,透着风,又凉又疼。然后,他听见门板那边传来她压抑的低低抽泣,一声声都割在他心上,将那个洞剜的更深更空荡。
他僵直得站着,控制住要过去开门抱住她的冲动。
没有关系的,她一直在强调,她要读书要考大学要有自己的生活。她说这样的话,就算离开了彼此,也能各自生活。
他以前不愿听,不肯听,他觉得永远不会分开。
但她总是说世事难料,每个人都要独立坚强。她一直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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