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惜容说着,又看向了癸娘。她眼里的敌意终于打消了一些,可还是有些疑虑藏在了眼底。她看着像是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但你们还是来找我了,”姜惜容又看向了崔灵仪,“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只可惜……我没能撑到你们找来。”
“对不起。”崔灵仪又垂首道了一句。她心中满是愧疚,若是她早些找到她,她或许也不会变成水鬼。
“你没有对不起我,”姜惜容说,“我也曾想着投奔崔家,可到最后,我也放弃了。”
“为何?”崔灵仪忙问。
“为何……”姜惜容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我只是忽然发觉,这世上,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
“赵三娘说,你是蹈水而亡。”崔灵仪说。
“的确,”姜惜容说,“我是自己跳河的。”
“为……为何!”崔灵仪无力地问着。
姜惜容又只是微微一笑,将一切娓娓道来:“那年,我父亲得罪了扬州田太守,被人罗织罪名。父亲恐慌,求助无门,只把长安当做最后一根稻草,想尽方法,终于将信送了出去……可已然太迟了。我们一家,不是杀头,便是下狱,又是流放,或是被没为官奴。田博安那恶贼意欲欺辱我,我抵死不从,便被他关进手下青楼,日夜恐吓。终于,我好容易逃出来,却发现,全家竟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
她说着,哽咽了一下:“那时,我甚至大逆不道地想,幸好我娘去得早,不然,她也要受这样的苦。然后,我就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一家还在长安的日子……”
她说着,走到那阴鉴前,却不急着将手放上去,只对崔灵仪道:“姜家再无可倚仗之人,崔姐姐,我当时一心想着去长安,投奔你们。为了躲避田博安派来追我的人,我改换了装扮,隐姓埋名,先向南走,再向西行,一路只以代笔为生。可我没想到,这一路竟会如此艰难。”
她说着,终于抬起手来,放在了镜面上。“你们……自己看吧,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她说着,快速收了手,又背过了身去,再不看那阴鉴。
阴鉴之上,姜惜容的身影逐渐浮现。崔灵仪看见她背着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踩着草鞋,从山水间向外走着。有蜘蛛落在她肩头,惹得她痒痒,伸手一拍,竟是个蜘蛛,吓得她跳了起来,又连忙甩了甩手。蜘蛛落在地上,断了两条腿,她本想赶紧离开,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
这蜘蛛是活不成了。
“对不起,”姜惜容小声说,“你只是出来觅食而已,也不是故意惊吓我,我实在是……唉……”她叹了口气,眼看着那蜘蛛不再动弹,便俯下身去,抓了一把土,将蜘蛛盖住了。起身后,她又道了一句“对不起”,这才转身离开。
崔灵仪看见她走过山林,走过荒野,进了城市,又来到乡村。为了甩开来追捕她的人,姜惜容选择的路线是那样出其不意,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向南,时而向北,有时还会在一片地方打圈走。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有时遇到官吏土匪,她不得不绕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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