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压迫性的审度了慕兮年好一会儿，陆老爷子估摸着震慑的差不多了，便开了口：“年年啊……”

“嗯。”

“我听说，你跟顾家老头那最小的孙儿在一起了？”

“是。”点头，慕兮年答的毫不迟疑，清浅神色之间，目光坚毅。

这样的她最是美好，然而这在心怀不轨的人眼中看来，却最是刺眼……

“啪”的一声，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前一秒还安然端坐着的陆老爷子竟是突然发飙！

“你还有脸承认！你竟然还有脸说是？！”

“为什么没有？”

慕兮年纳闷，浅然眸色之间尽是疑惑：“我这个年纪谈恋爱，多么正常，为什么没脸承认？”

“你觉得这件事情很简单？”

轻声一笑，陆老爷子将国粹变脸学得炉火纯青，尾音上调，带着一丝慈祥，好似只不过在同自家孙女闲话家常，然，旋即就又冷哼了一声，瞬时之间就从晴天转换为雷电交加……

“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以为我就是期盼你去跟顾家那孙子谈一场恋爱嫁入顾家当豪门少奶奶？你以为我费劲心思把你们姐妹两个养大，什么回报都不需要？”

他虽然不是商人，却也并非是个会做赔本生意的……

想起这么多年以来的按捺隐忍，陆老爷子更气了，眉毛一抖，粗声粗气的继续呵斥慕兮年：“我当初让你进顾氏，目的是为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没忘。”

樱唇微微抿起，慕兮年神色倔强，沉默了短暂几瞬，她重新开口：“但是，这与我和他相恋，并不冲突。”

“哈！”

就好比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陆老爷子直接气乐了……

“不冲突？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一边算计着他未来会接手的公司，一边还同他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还当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的心机！

陆老爷子虽然折损不已，但是，那双鹰一般的眼睛里面还是折射出了期许，都这种时候了，他竟是还在盼着，慕兮年为他夺取顾氏股份……

一抹淡淡的冷意萦绕上心头，慕兮年面无表情的问：“您觉得呢？”

“你少给我绕弯子！说！”审讯犯人的语气，比昨日陆湛还略胜一筹，果然是一家人。

菱唇抿起，清淡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些许的表情，慕兮年轻笑着道：“陆老爷子，您的恩情，如果真的是为我们姐妹好的话，我自然回报您一生，但是，如果您只不过是打算利用我，那么，请恕罪。“

她不干！

“顾氏那边，说句实话，我已经帮过您了，半年前，与叶氏合作的案子，本来是顾氏的囊中物，我却暗中帮您儿子抢了过去，我进顾氏以后，多少也为你们陆家提供了便利，确实助的陆氏发展，我以为，已经足够了。”

其实，早在还没有跟顾亦城遇见之前，慕兮年就已经厌倦了，她虽然并非绝对意义上的善良之人，然而，也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为了报答陆家，背弃道德的事情她做过也不止一件了，而陆家从中获取的利益是翻倍的，她早心生倦意，否则以她的能力，也不会等到与他相爱之后还迟迟没有行动……

选择与顾亦城在一起，只不过是一个契机，恰好给了她机会定下心撤退。

“够了？！”

咀嚼般的咬着字，陆老爷子“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本就坐在高堂之上，显得高人一等，这会子就更是了，高高在上的，气势浑厚，这要是个稍微没胆色的，早该被吓的发颤了……

但是慕兮年却很明显不受影响，脸色都没变一下，她静静的迎着陆老爷子的视线，冷冷淡淡。

“你倒是好啊，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学会自作主张了？啊？哪个跟你说够了的？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么？我把你们姐妹两个养大，这其中的成本你可算过！”

等的就是这句话。

再度轻声的笑，慕兮年不急不缓的接着话：“当然算过，我说过的，您的恩情我都记着，并非只是在心上，是实质性的。”

“什么？”

“我有账本，您对我和未未投注的资金，我每一笔都有记……”

“你说是就是，谁知道你有没有暗中做手脚？”

“您别急，等我说完。”慕兮年说：“每一笔花销我都有找相应的人签字，最后由李婶过目，她都有签字，您若不信，可以找她来对证。”

“你！”

“六年前你寿宴我给过您一张卡，每个月都有往上面划钱，说是还钱，您自己也是默许了的，不是吗？总数多少都是有记录的，我造不了假，您可以去查一查，时至今日，您为我们姐妹的投入我都已经还清，只多不少。”

说实在话，慕兮年并不想搞的这么绝情，活像生意，然而，陆老爷子咄咄逼人，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办法摆脱他了……

然，即便是如此，陆老爷子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好，好样的，你果然是有好本事！竟然那么小就开始算着？好，就算你把该还的都还上了，金钱方面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怒极反笑，陆老爷子一边走下来一边冷笑：“但是，人情债，你怎么算？你以为，就凭你暗中帮过陆氏几次，就足够了？你家当年可是走投无路，是我陆家出的手！这种恩情债，你确定，你就还清了？”

“老爷子……”

面对着咄咄逼人不罢休的陆老爷子，慕兮年心下一阵晦涩，长叹一口气，她幽幽道：“有些事情，我没说并不代表我不知情，正是因为感恩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所以，即便当年您让二小姐把我灌醉，企图把我送上您儿子的床；即便您在未未十六岁那年故意骗她去陆大哥的房间，害的她差一点被欺负；即便您在半年前凯莱那场拍卖会，在我酒中下药，把我卖给叶氏总裁。这些事情。”

“即便这些事情都是您做的，我都忍了，为的什么？我们姐妹两个确实受您恩惠，却也屡遭陷害，好几次都差点被玷污，未未十二岁那年就不敢一个人留在陆家，十六那年更是不肯再回来，这都是您做下的孽。您觉得，用这些来抵消您的人情债，够了么？”

“你你你……”

脸色骤然苍白，指着慕兮年，陆老爷子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你竟然、竟然……”早就知道了？

“是，我都知情，但。”

一顿，慕兮年深深的看着陆老爷子：“但您到底是施予比获取多，所以，我依旧对您感恩。”

说到底，也是慕兮年忍性足够强大，否则这种事情要换成个别人，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了！

这也就是慕兮年聪明的地方，识大体，懂的从大局出发，懂的忍一时之痛，她很清楚，唯有忍耐，才能够为自己和妹妹争取到真正的希望，方能够得长久……

否则，就她与未未那时候的微薄力量，若是强硬闹，哪里敌得过陆家？别才刚闹上一句，她们姐妹两个就已经被彻底毁了！

所以，隐忍多年。

她也当真是够有本事的，竟然连陆老爷子都骗过了，亏的他还一直沾沾自喜，一边在表面上对她和她妹妹展露慈爱笑脸，一边就又在背后使刀子耍诡计……

那些事情确实都是他做的，女孩子么，又都长的那么漂亮，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只可惜啊，这一对姐妹花就好像是有庇佑神围绕着一般，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逃脱，然后，警醒，吸取教训，搞的他下一次想要再陷害，几乎是举步维艰……

“难怪后来你们姐妹跟我那么生疏，原来是在防着我？”

“呵。”

不仅不反省自己，竟然还埋汰她们姐妹防备他？

眸底绽放出一抹冷光，慕兮年看向陆老爷子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尊笑话，不屑极了……

怔了几秒，一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陆老爷子愠怒！

“可到底你们姐妹都还好好的！”

这种不是人的话，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竟然也说的出口？

慕兮年惊诧，攥着拳头，她愤怒了，然而，更多的却是失望……

难道说，陆老爷子对她，对未未，当真就没有半丁点的怜惜之情么？这么多年的收养之情，原来都是假的，她们姐妹两个其实就只是被他拿来利用的工具而已？

陆老爷子也是满腔的愤怒，为着慕兮年的背叛，冷笑连连，他苍老的面容上褶皱满满，怨气深深。

“呵，岂止好好的！你们姐妹两个岂止是好好的而已！甚至都知道找男人了！从小就一个两个的会勾引人！勾的我儿子孙子一个个的恨不得把眼睛黏你们身上不说，现在竟然还学会去勾引顾家人了！”

大步走回去，从桌子上抓起某样东西，转回来，狠狠的往慕兮年身上一扔，他怒吼：“要不是有这些照片为证，我都还不敢相信，你竟然都已经背叛我陆家到这个份上了！”

是照片，昨日狗仔无意抓拍到的，顾亦城和慕兮年。

炫目而醉人的笑，亲昵无间的拥抱，他低眸她抬眉之间连巨匠都勾勒不出的深情，仅仅看着照片，里面这一对就像是活生生站在眼前。

那被定格的幸福，假不了。

所以陆老爷子才会这样的怒。

“你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扳倒顾氏！”

“不。”

“什么！”

倒抽气，陆老爷子狠道：“你、再、说、一、遍！”

“不。”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上慕兮年的脸，陆老爷子猛地一拍桌，鹰眼之中一抹阴狠闪过：“来人！”

今天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