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兮儿?宝贝,醒醒,快醒……”
“啊!”
猛然惊醒,霍的睁开眼睛,慕兮年几乎是弹跳着坐了起来,手臂扬起,下意识的去砸打……
“走开,走开你这个混……”
“宝宝是我,是我,亦城,是我。 ”
握紧慕兮年,顾亦城用力将她往怀中搂,一边不断的亲吻着她一边哄:“嘘嘘嘘,别怕,别怕了,噩梦而已,没事了,我在,你男人在呢,谁也伤害不到你的,乖,乖。”
“亦城?”
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慕兮年身子都有些微的颤抖,心也在跟着微微发颤,更加用力的将她搂紧,按她融入骨血般的力道,顾亦城轻语低喃,不断的哄着她,嗓音略是嘶哑干涩……
“是我,宝贝,是我,你做噩梦而已,没有事,我还在。”
“……嗯。”
沉默良久,慕兮年才轻飘飘的应了一声,悄无声息一般,若非与她贴的这样子的近,能够很好的感受到她的鲜活存在,又有她的呼吸拂入耳尖,顾亦城还真有一些不敢确定了——她真的在?
其实莫说他,就连慕兮年自己,都还是飘忽不定的,现在是深夜,外面是黑的,后车厢内也是一片黑暗,这让恐黑的她一度觉得心悸……
若非还有他搂着,慕兮年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激烈的反应?
抬起头,尝试性的用眼角去扫四周,入目却是一片黑暗,身子陡的一颤,慕兮年便重新缩回到顾亦城怀里,脸儿,深埋……
他的胸膛是热的,好似火焰一般的温度,总算是缓解了一些她的恐惧,然而,她是身子却是冰冰凉的,后颈子上却是一派濡湿……
是被惊的,被噩梦惊出的一身冷汗。
这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赖在他怀里,几乎都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唯有最后一刻,那最后一秒,男人把脸转过来,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张脸,那张脸是——陆家大儿子。
陆家大儿子,正是当年陷害顾二伯,策划那么一场残害她父亲阴谋的人,亦是被爷爷亲手送进监狱的对象……
直到现在都还困守在监狱,不得而出。
慕兮年之所以会如此清楚的认出他,是因为她曾经随陆老爷子去探过监,当然并非她所愿,是陆老爷子强迫的,隔着防弹玻璃交流台,指着那层玻璃后面的男人,陆老爷子说——这是我的大儿子,本是我陆家最风光无限的孩子,却被顾家害到进监牢,他同你父亲是挚交,是为了保护你父亲才出的事,这才落得终身监禁的下场,一生无望。
“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他即便是进了监牢都没有忘记兄弟之情,他一直惦念着你和你的母亲,每次我来探望他,他都会提出让我去照顾你们母女,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下定决心收养你,收养你的妹妹。”
这么一大段话,慕兮年一字不差的回忆了出来,这么多年她都从未曾忘记过——那是她曾经视为恩人的对象,那张脸,她记得,她当然会记得……
不,不仅记得,她甚至是在用着近乎虔诚的姿态,将他的脸印进了脑海之中,即便当时还年幼,她脑海之中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慕兮年,这是因为你父亲遭难的人,这是有恩于你姐妹以及母亲的人,他待你家如此,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对于陆老爷子,慕兮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然而,对于陆家大儿子,她却是实实在在放进过心上的,她很重视他,直到前次从爷爷那得知真实内幕……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慕兮年却并没有恨他,最多就是失望,从天堂坠入地狱一般的失望。
然而,说恨的话,是真没有,毕竟说到底,他也下场很惨了,一生都铁窗相伴,再恨他也没什么意思的,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乍然一见他的脸,她几乎吓到了!
难怪了,难怪每次去探监,他都会用着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瞅自己,隐隐有一些……肮脏?
以前慕兮年是不懂的,近期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被她刻意无视掉的,只当做是坐牢坐久了他人变戾气而已的那一抹肮脏,其实是——淫秽。
她眉眼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其实,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母亲吧?
想到自己竟然多年来接连在这种眸光之中静坐至少十分钟,每一次去探监,都至少安坐在那十分钟,承接这么肮脏的目光,而她竟然还把那当成是长辈的怜惜,慕兮年就浑身直打冷战!
“冷了?”
极其敏感的察觉到慕兮年的反常,力气已经不能再用大了,紧紧搂住慕兮年,顾亦城一手捞过扔在一边的外套,往她身上裹:“宝贝不怕,有小夜灯的,刚才只是看到你睡着了,我才关了,现在就开上,不会黑了,别怕。”
一边用外套裹紧慕兮年,一边伸手去将小夜灯重新钮亮,顾亦城同时哑声低哄不断……
亏得臭老头有心思,知道她怕黑,还特意嘱咐老徐买了一盏小夜灯放进来,看她抖成这样,是吓坏了吧?
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竟能让她这样受惊?
顾亦城抓心挠肝的想要问,却是不敢,不能,更不忍……
眯了眯眼睛,沉吟之间,薄唇轻轻启,顾亦城在慕兮年耳边哑哑的笑:“我家的宝贝真像个小孩子,这么大了都怕黑,还怕做恶梦,也不害臊。”
菱唇勾起,就好似被男人这样一句哄开了怀,慕兮年在闭着眼睛的黑暗之中笑了一笑,那是一种——比哭还要伤的悲。
浮现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好似被黑墨滴染的白莲,那种深刻的沉重,直叫人伤悲……
幸的顾亦城没有看到,她脸埋在他怀里的,否则岂非要心疼到碎裂?
继续勾着薄唇去奚落她,顾亦城好似嬉皮笑脸,见她久久都没有回应,终究还是有些慌了……
指尖捏住她下颚,将她脸儿从自己胸怀间抬起,然后用一双手去捧住她,矮下脖子,低头过去,顾亦城在慕兮年脑门上亲一口,唇刚碰到她额头,他就僵住了。
“怎么这么湿?”
指尖伸过去,去拨弄慕兮年的头发,这时候顾亦城才发现,竟然全是湿的?
心头一紧,他紧接着用指腹去碰她的脸,只不过轻轻一触,就有湿润感传来,他随意的抚动,才发现,竟无一处不有水渍?
“兮儿……”
眉头紧紧皱,幽幽叹气,到了这种时候,顾亦城不得不将他的担忧表现而出了,然而,却还是有所控制的。
只是,即便只此一句,轻柔缓慢,慕兮年却完全能够感受的到男人这一刻的心绪——似水涟在疯狂波动,担忧,甚至是慌。
这就同他能够于她的呼吸声之中分辨出她的情绪一样,都是用心之下的产物,是最深刻的关怀……
心尖一酸,缓缓的睁开眼睛,复而又轻轻地闭了一下,随即再睁开,慕兮年蠕动着樱唇,她想开口,却发现嗓子眼里堵了一片,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干干哑哑的呼气……
“哪里难受?”
不,不是,不,也不对,是很难受,可又不是身体上的难受。
在心里面不断的摇头又点头的,樱唇不停的抖栗着,慕兮年继续沉默着,良久过后,才幽幽缓缓的喊:“亦城……”
“我在。”
宝贝,我在。
不过两个字,奇异般的抚慰了慕兮年的心,好似没有那么难受了,激烈的心跳也在开始变的平缓,她颤抖着眼睫毛,直勾勾的往他的眼睛里面瞧,咳嗽了一声:“我……”
“咳……我……我做梦了。”
“恩。”
点着头,顾亦城神色不变,眼神却变深了,于并不会给她造成紧迫感的情况之下,给予了她鼓励:“说说?”
那眼神,竟是让慕兮年想到了她父亲,梦里面,现实中,她父亲看她的眼神,鼓励着她——宝宝胆子要大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蓦然之间,眼眶红到发透,慕兮年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我……亦城,我……”
“不急,慢慢说。”
借着昏黄的灯光,顾亦城当然看的见慕兮年的反应,她发红的眼角他看的真切,在心里面紧一紧,他面部神色依旧维持着原样,继续淡淡的启唇:“乖,不急的。”
“咱慢慢来。”
“不……”
猛地摇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否认些什么,慕兮年紧紧攥住顾亦城的衣服,手儿细细微微的发颤。
这样子的她,就彷如是一只即将被人溺死的鸽子,被死死掐住脖子往水里面按,无论她怎么样挣扎都是无用,待到重新被拿起来时,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意识不清之时缓缓睁开一些眼皮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样一张脸——淫邪,卑鄙,又肮脏。
心脏狠狠一颤,又是一个停拍,慕兮年猛地开口:“亦城,我做梦了,是我四五岁时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只是我自己在瞎想,但是,好真实,我……”
我好害怕。
是真的好害怕,长到这么大,慕兮年第一次这样害怕……
即便是上次同元祁一起关在电梯之中,即便差一点就要被他侵犯了,她都没有像现下这样子的害怕过,说到底,元祁那次,她还有的选择捍卫清白,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如果那梦是真的呢?
那是她的母亲,她去找她捍卫吗?捍卫什么?她父亲?怎么做?
“你先把梦境再说一遍,让我给你分析。”
轻轻拍打着慕兮年的背,时而轻吻她的发,顾亦城气息沉稳,这给予了她力量,让她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当重新提及那梦境之时,慕兮年还是有些慌的。
她语速快极了。
这种感觉,就好似稍微慢了那么一丁点,她就会再度被吓到崩溃……
说到底,她害怕的,还不就是——当年之事是母亲犯下的,她心底深处潜藏了多年的仇恨对象,其实就是她?
这种时候,任是谁都不可能不慌的,慕兮年也逃不过,她真是庆幸啊,幸好她还有他,她还有他陪伴在身边,否则仅就这一场似真非真的噩梦,就能让她崩溃!
“亦城……”
“恩。”
低低的应,眯着眼睛沉思,精密的脑袋就像是齿轮,飞速的打着转,顾亦城一边摸着慕兮年的头发一边斟酌着开口:“凭你的感觉,是真多一些,还是更倾向于只是噩梦?”
“我……”
张张嘴,复而又合上,沉默了几秒钟,慕兮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凛眉,尾音一扬,顾亦城喊:“宝贝。”
“我……”
“说实话。”
“………好真实。”
完全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她用这寥寥三个字,将她所有想法涵括,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顾亦城只是松开了她的下颚,长臂伸展过去,将她重新纳入怀中,宽厚带着微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的拍,一下,又一下……
身子还是有微微的僵硬,却又缓缓的放松了下来,彻底依靠进顾亦城怀中,慕兮年闭上眼睛,重新将脸,深埋了进去。
这宝贝……
真是要心疼死他!
暗暗低叹,顾亦城继续轻轻拍着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配合着拍打的动作,轻轻的蹭,长眸,半眯而起,内里一点一点的绽放着芒,深邃而悠远……
说实在的,这事还真不好确认,当然最好还是只当成梦境,一笑而过,但是顾亦城何其了解慕兮年,他又岂会不知道,以她的心思,怎么可能将其扔到一边?
他倒是有听说过有的人,在小的时候,有些不好的记忆会被封存,只因为潜意识就排斥,有的人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来,可有些人,却还是会在刺激之下想起,私心的,顾亦城还真不希望慕兮年会是这一种……
眉尖皱的更紧一些,顾亦城清了下嗓子,想去唤慕兮年,他想哄哄她,帮她把注意力转移了,她的声音却先于他传了出来,从他的胸怀之间,嘶哑沉闷。
她喊他——“老公。”
“恩?”
“老公。”
“恩。”
“老公,你说,人的记忆力真的可以这样强盛,四五岁的事情都还能记得?”
“当然。”
毫不犹豫的回答着,顾亦城很是笃定:“我就是,我四岁开始发生的事情,但凡我上了心的,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而且很清楚。”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心宽,生性就不记事,近一年发生的没准都会没有印象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就像三哥。
那个蠢货!
有一次连半年前睡过的女人都不记得了,竟然还当成新对象一样重新来了一次……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你,你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真还是假,还真不得而知了。”
“嗯”,点头,慕兮年幽幽的说:“我也知道,可就是心怎么样都静不下来了。”
“知道。”
当然知道,因为从她的呼吸,他就数的出来,频率变急了,很明显是焦躁不安的。
“可现下也没办法不是?总不能因为这一场噩梦就一直不开心,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情,就影响到自己的心情,还让你男人担心,我们双方都是损失,这也太不划算了,你说对么宝贝?”
顾亦城语气略是夸张,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慕兮年叹着气:“道理是这样的没错,就是我这情绪,一时半会还当真不由我自己。”
“这不还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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