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实话,嘴皮子又利索,景致咬着唇,目光愧疚地看向别处,无可辩驳。
陆今安继续为程寄打抱不平,“你照顾别的男人这么起劲,都不愿意给他看个点滴?”
“什么男人?你别瞎说。”她好不容易发出点声音。
“就是横店那个,还照顾这么久,你以为程寄不知道?他眼巴巴地从国外跑回来,想和你道歉说清楚来着,结果就看到这个,你说他气不气!”
陆今安越说越着急:“你知道他这次从国外回来都付出了什么?”
“关家父女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的声音响亮,像块石头压在景致身上,将她变成轻而薄的纸,一捏就碎。
楼下的陈管家听到动静,连忙冲到楼上来,见到气汹汹的陆今安,不安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今安看了程寄一眼,似乎因为他和景致的争执声,即使在沉睡中也不安稳,他叹了口气。
和景致说了声抱歉,“对不起,你刚才的话实在是刺激到了我,有些失态了。”
“你想走就走吧,没人会拦着你。”陆今安转身就把单子塞到陈管家手里,随后捡起凳子上的衣服就要走,走之前对陈管家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管家终于理清状况,“景小姐,你也要走?那程先生怎么办?”
陈管家属实是有些不知所措,在过去五年里,程寄很少生病,印象中都没有在家里输过液,如果景致也走了,那她要不要和主家那边说一下情况?
景致侧着脸,黑色的高领打底衫之上露出半个白皙的杏面桃腮,目光从程寄的脸上渐渐流淌下来,最后定格于握住她那只手的腕子上,黑色的发圈松松箍着。
她摇了摇头,叹息说:“今天我看着吧。”
*
景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昨晚她一直陪着程寄,注意着点滴,等点滴挂完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她稍微转了转被握住的右手,可以松动了。
那时候她太累,帮程寄拔了针头后就睡在了客房。
她起床,从房间出来后先去了主卧,只是脚步走到门前就停下了,景致想,不管程寄好没好,她都要走了。这个时间点家里有人会看护他。
他帮她挡了酒,她照顾他一晚,算是扯平。
退回来后,她的目光又不自觉看向了衣帽间,这个衣帽间与主卧打通。
曾经她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这儿,包括那根“雨滴”项链。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陈管家走上来说:“景小姐要进去看看吗?之前的衣服还都在那儿。”
身旁的小雅补充说:“之前程先生生气,要把里面的东西都丢了,但后来又反悔,幸好那时候我们没有动。”
“七八月的时候还新来个打扫的阿姨,把您留在主卧的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丢了,程先生还郁闷了很久。”
“是吗。”景致一声呢喃,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管家反应得快,她打断了小雅要继续玩下说的意思,让她去主卧看看程寄的情况。
她对景致说:“景小姐肚子饿了吧,先下来吃点东西。”
景致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昨晚上光顾着说话,没吃什么,但她还是说:“不了,我喝杯温水就走。”
陈管家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这么快。”
景致不说话,跟着她下楼。
一杯温水还没有下肚,小雅着急着跑下楼说:“程先生不在房间,他该不会上班去了吧。”
明明昨天回来的时候,医生还说他差点酒精中毒,就这样严重的情况,他一个工作狂还要去上班?
景致有条不紊地问:“老郑出门过吗?”
“没有啊。”陈管家犹豫地说。
“你先问问老郑,大家都分头找找,应该还在家里。”
像程寄这样的情况最好是躺在床上,等着医生来检查。
找了一圈下来,他果然还在家里,景致先找到的他。
那时候他只穿了米白色的毛衣站在灰蒙蒙的花园里,丛林间是白皑皑的雪,听到景致的声音就转过身来,清俊的面容因为在风雪中站立许久,竟然病态的坨红。
看到景致的时候,浅淡的眸眼含着笑,仿佛要融入这风烟俱静的山水画中。
景致放下心说:“原来你在这里,生病还乱跑,快回来吧,我还要赶时间回去。”
“你要走?”他讶然,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
“你醒了,我当然要走,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昨天替我挡酒。”她站在屋檐下,说得真诚。
但接下来的话像冷风割在程寄心里,“昨晚我也守了很久,就当我的报答,不过比起挡酒,算不上什么,如果你......”
“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也不用算得这么仔细,”程寄看向她,打断她,“我只是想让你别走。”
此刻的程寄有些脆弱,景致的心头划过一丝不忍心,但还是说:“不可能的,我得走了。”
“可ʝʂց是我不想你走。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不好受。”他慢慢走过来,声音淡淡的。
这样直抒胸臆的说话方式不是他的风格,景致愣了会儿,目光触到他略显苍白的唇瓣,竟然又觉得这句话带着几分克制后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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