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芸见到他,面上笑容变得更灿烂,脸颊上的肉堆积起来,连眼睛都挤成了两条缝。
“梁先生,您也在家啊。”
梁屿琛不作声,但面上礼貌性露出一丝淡笑。
难道她亲自来查探,自己有没有安分守己地待着?
梁屿琛收敛起眸底的冷意与猜疑,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打量她。
崔芸今天身着一条订做的新式旗袍,翡翠色丝绸上是手工缝制的仙鹤,栩栩如生,眼睛上一丝精心设计的高光更是画龙点睛。近来温度渐降,又搭配一件丝绒黑披肩,手拎帝王绿金扣birkin,整个人分外雍容华贵。
颈间依旧挂着那块碧绿通透的观音玉佩。
程晚也在此时走了进来:“芸姐,您坐,我给您倒水。”
“小晚,不用客气了,我就来送个请帖,马上就走。”崔芸一屁股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爽朗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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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屿琛眼神微动。
“刚好,”崔芸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封红彤彤的请帖,递给梁屿琛,“梁先生在家,就不用麻烦小晚帮我转交了。”
梁屿琛接过,又听崔芸继续道:“明天我父亲八十大寿,晚上在自家酒楼里摆宴席,给街坊邻居们都派请帖,大家有空就都来,热热闹闹的多好,是不是?”
“是,”程晚笑了,“谢谢您,芸姐。”
“客气客气,”崔芸接过程晚倒的水,喝了一口,又问:“唉,怎么不见老严?”
“他白天都要出去上工呢,您忘了呀。”程晚笑答。
“对,”崔芸一拍大腿,“这工程不还我给牵的头,你看我这记性!真是想不认老都不行了哈哈哈。”
“崔小姐似乎和程晚很熟?”梁屿琛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然开口,崔芸微微怔住,片刻后才答:“对啊,两年前那场火灾,要不是老严帮我把我爸背下去,我爸明天那寿宴估计都办不成咧。”
“火灾?”梁屿琛眼神微动。
“是啊,”崔芸摇摇头,“那天凤凰楼突然着火,我跟我爸在五楼,那时我急得崴了脚,自己走路都麻烦,背起我爸简直连站都站不起来。”
“还好小晚路过看到我们了,赶紧让老严过来帮了我们一把。”
“嗯,”程晚感激地看向崔芸,“之后多亏芸姐一直给老严介绍客户,我们家这几年生活条件也才好起来。”
“那肯定得知恩图报呀!”崔芸哈哈笑。
“不过话说回来,那天詹大爷是不是也在凤凰楼里来着。”崔芸看了一眼梁屿琛,像是想起什么。
“对。”程晚点头。
闻言,梁屿琛不免眉头皱紧:“火灾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没有人员伤亡?”
“是詹大爷去世前的三天。”程晚笃定地回答,“因为我们去凤凰楼那天,刚好是老严生日,所以我记的很清楚。火灾警报响起的时候,我们在五楼火锅店里,詹大爷在五楼茶楼里喝茶。但不是什么很大的火灾,没有人死亡,只有几个吸入浓烟的,但很快也没事了。”
“三天?”梁屿琛瞳孔一闪。
外公过世是在浴室不小心摔了一跤,昏迷后送往医院,髋部骨折导致感染,在几小时后便与世长辞。
但一个八十多岁的高龄老人如此离世,任谁来看,都不会看出端倪。
从外公离去的那一刻起,母亲开始不断地恳求他,希望他能回来查清一切。他心里抗拒,直到最近目睹母亲每况愈下,他实在不忍,才借拆迁之事顺水推舟回国。
如果不是外公离世与母亲的哀求,他或许永远不会回到这里。
程晚见梁屿琛面如沉水,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詹大爷离世与火灾无关。那场火灾对詹大爷没有一点影响,他在楼底下还自告奋勇带着几个与家长走散的孩子去找警察来着。”
“那火灾原因查清楚了吗?”
“早查清了,就是一个茶楼伙计违反规定,在后厨抽烟导致燃气灶爆炸。”崔芸回忆着说,“监控拍得一清二楚,他可赖不掉。那小子老干这种危险操作,每次都侥幸被他躲过一劫,现在好了,把自己作进了监狱,哎!”
梁屿琛蹙起的眉头此时才松开。
若真是这样的话,倒确实没什么可疑。
“不知不觉都聊这么久了,”崔芸看看时间,站起身来,“我得赶着去下一家了。”
“明晚一定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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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上过来时,梁屿琛还没清醒,但睡眠很浅,听到天井有声响便惊醒。
Lia候几分钟,待先生整理完毕出来,看到他眼底淡淡一圈青黑,便道:“先生,您昨晚没休息好。”
“嗯。”
一晚上都是光怪陆离的梦。
外公、母亲、甚至连素未谋面的詹佑津,都以扭曲而怪异的面孔在他梦境里不断闪回,紧接着便是那五个人将他围在中间,同一时间对准他举起了枪。
他只能记住这些,剩余都是荒谬到怪诞的梦核影像,虚幻的光影层层迭迭。
他坐在餐桌旁,依然有些魂不守舍,手里的黄铜长匙不断搅动咖啡,但蒸腾的雾气全部消散,也没有端起来喝一口。
Lia声音将他唤回。
“先生,为了避人耳目,只查证五人的一些基本信息。您了解过后,若需补充我再行动。”
“嗯。”
杨英悟,55岁,潼宁社区办事处书记。二十几岁大学毕业后便入仕,一直稳扎稳打往上升,群众同僚对他的评价均赞不绝口。以此来看,杨书记是个清正廉明、办事公道的人。家庭亦令人艳羡,妻子是名牌小学校长,大女儿目前在top2读博,小女儿今年高三,就读于本市最好的高中,成绩名列前茅。
汤坚白,58岁。相比较杨英悟,汤坚白所经的世事坎坷太多。他比杨英悟早几年入职场,最初在金融行业,却在两年后因得罪领导被弃若敝履,又过一年便灰头土脸离开。随后开始混迹于当时风头始盛的房地产行业,运气好小赚了一笔。但后来野心勃勃投资到互联网行业,却因风向瞄准错误倾家荡产,所幸当年在房地产行业累积到一定人脉,便回归于此。汤坚白与妻子离婚数年,有一女,但二人均不在本市居住。
褚越启,72岁。北方人,孤儿,小时候跟着戏班讨生活,后来自己也进入京剧行当,成为了一名男扮女装的反串角儿。戏班解散后一路流连至此,扎根下来成了家。
“但他与妻子关系并不好,在他32岁那年,妻子抛下两人只有3岁的儿子跑了,据说是嫌他太穷。”Lia到这儿,顿了顿。
“先生,刚好是40年前。”
梁屿琛垂眸:“和詹佑津失踪是同一年。”
是巧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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