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打来电话,说在国外的儿子要回国结婚,闵于陶住的这套房子要拿来给准儿媳下聘。
再叁道歉,还是在时间上催促,因为要重新翻修,希望她一周之内搬出去,押金违约金都好说。
在人家的屋檐下,所有据理力争显得无用。她本来也要打算换房子,拖拖拉拉到了现在,这个消息反而是强心剂。
入住不过半年,东西很少,捡出前男友的,全部丢弃,自己的部分装满两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
她想,下次再租房子还是要少购置东西,要不遇见这种突发事情,光是整理收拾就废了人半条命。
之前为了省事省钱,怕被中介坑,选择和房东直租,没想到并没有比中介强插入好多少,突如其来的意外只会多不会少。
这次她问了一圈同事的建议,乖乖寻求中介。时间紧迫,连午休的时间都匀出点,用来努力找房子。
仓皇吃完午饭,闵于陶坐上中介小电驴的后座,看鳞次栉比灰线一般的大楼从耳边呼啸而过。
中介回过头,问:“你老家是哪里的啊?”
盛夏的风和蝉声一下粘到身上,闵于陶要靠他很近才能听见他的问话。
这次听清问题,她犹豫了下:“我老家就在这儿。”
“本地的啊?”中介很吃惊,提声问:“那你干嘛不住家里,找房子多遭罪啊。”
闵于陶抠着手前的车座底,把露出的抹布一角努力塞回去。刚才看到中介用它来擦后座椅。
这样的问句已经习以为常,她早就找到最完美最不用继续推进话题的回答:“我可能有点毛病吧。”
果然,空空如也的风没有承载任何话语,只有热流,结结实实迎面撞来。
找过两叁次房子,就会开始对这件事孰能生巧。顶楼和一层的房子不能租,不是天花板出问题,就是下水道或暖气管道出问题。租客换了几茬的,房子和其他房客肯定有一个要负责。
还有什么?
闵于陶看了几天,把所有房子横向竖向用各种条件比较来去,依然找不到合适的。预算暂时不能提高,标准只能一降再降。看得心累体累,最后遇见一间西晒带独卫的主卧,她咬咬牙,要不就这样算了。直到隔壁租客打开门,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看见她依然在抠鼻孔,小指的指甲有她半指节那么长。她眼睁睁看着一块鼻屎弹到了旁边的墙上。
逃也似的,连连后退,离开房子。
中介比闵于陶还要尴尬,“你说不和男租客合住,我都筛过了。刚才那个,嗯,可能是租客的男友。”
那租客是男的还是女的啊?男生也可能有男友。
她忍住吐槽,看时间,午休快要结束,还有一个会要赶,房也只能看到这里。
中介骑小电驴送她回公司,也许是害怕生意黄了,劝慰带着点离谱:“你一看就面相好,肯定会找到合适的房子。”
闵于陶紧紧闭起嘴。
电驴轻巧地逆行在周五从中午且开始拥挤的车流中,她数过每一块车牌,每一幢大楼,每一个行人,这些她从小到大本应再也熟悉不过的光景,此刻如此陌生,让她没法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新项目、搬家,需要烦恼的事情太多。看到会议室大屏显示温端颐又一次线上接入,闵于陶才回过点味儿,这里还有一尊大佛,等着她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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