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安上班的时候只答了好,现在心里乱得厉害,便把这几句话翻出来看了几遍。心思起起伏伏,把敖衡的号码点开又关闭,最后还是没有拨。
这通电话如果播出去,她能想得到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会坚决拒绝夏衍仲的说情,提出搬家的打算。但那是敖衡循循善诱的结果,万一她以后后悔了呢?这个背后谜团浮动的男人又能为此担负多少责任?
夏衍仲回来的时候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莫安安在浴室里洗澡,他进了房间,只换了鞋子,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茶,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等着莫安安出来。
夏衍仲很少这样单纯地等人,以往刷着手机,时间总过得快。现在他什么也不想看,只焦灼地盯着卫生间的浴室门,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了。夏衍仲双手不住搓来搓去,搓得手背通红,这时莫安安才姗姗地推开了门。
她必定是听见了他回家的动静,洗完澡仍穿得整齐,只有头发湿淋淋的,出了浴室就去找吹风机,看也不看夏衍仲一眼。
夏衍仲“腾”地从沙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哑哑地道:“老婆,我回来了。”
莫安安“嗯”了一声,低着头去插电线,神情仍旧无动于衷。
夏衍仲看她这样子,心里又荒凉了些,瞥见她手里握着吹风机,忙主动去拿:“我帮你吹头发。”
“我自己来。”
“让我帮你。”夏衍仲很坚持,他人高马大,劫下一只吹风机真是再简单不过。只是尽管动作强硬,他的眼神却很是可怜,湿漉漉的,像被这天的雨水泡过似的。
莫安安和夏衍仲对视一眼,便洞见了他的眼神,也看清楚了他的面庞。原来人可以在短时间里变化这样大,两天时间里,夏衍仲熬出了浓重的黑眼圈,颧骨好像突然嶙峋了起来,胡茬也没刮,下巴泛着青黑,气质仿佛一个颓丧的中年男人。
莫安安不敢再看,匆忙低下头,后退一步:“那我不吹了,自然干吧。”
“别这样,老婆,”夏衍仲拿着吹风机手足无措地站着,抖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声音凄凄的,莫安安鼻腔猛地一酸,她吸了口气,故意冷冷问:“你错什么?”
“我错在了是个傻逼,让你伤心。”夏衍仲说起来就不肯停了,“不该搞什么傻逼的换妻游戏,不该被柯燃那个婊子勾引。我那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但我夏衍仲向天发誓,我会改,一定会改,我只想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他说得激动,索性把吹风机撂在了一边,捉住了莫安安的肩膀:“老婆,讲心里话,在我心里你永远跟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对别人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是玩玩,和你是要过一辈子的。忘了吗?结婚典礼上我说,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一辈子对你好,你说好,那么多人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见证我有多爱你。现在我的心和那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的。我还是想跟你过,还是希望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婚礼。”他说着流下了眼泪,呜咽着说:“……我不想你走,不舍得你走,真的,安安,离开了你我过不下去。”
相识八年有余,莫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夏衍仲这样悲痛。她难免也有了恻隐之心,眼泪往下不住地淌,但同情不是原谅,她站在原地,点了点头,擦擦泪水喃喃道:“照顾我,一辈子对我好,那你能举几个例子出来吗?让我回忆一下你是怎么照顾我的。”
夏衍仲怔了怔,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怪莫安安问得急,他确信是有这样的事的,可惜一下子想不起来。
莫安安却还是道:“你说吧。”
气氛的渲染需要连续性,刚才他们二人都在流眼泪,每个人好像都在心痛后悔,都在不舍,可是这么一停顿,又不再是那种感觉了。
莫安安的神情又恢复了淡漠:“是说我工作不入流,劝我换工作。还是让我穿上性感的衣服,跟你情人的丈夫去睡觉?”
“不是……”夏衍仲急得不行,额头汗珠子都沁出来了。
“那是什么?”
夏衍仲拼命回顾以往,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他送了莫安安什么,但好像只有刚开始几年送过礼物,最贵的是只表,莫安安后来送了他差不多等价的袖口。近些年则吃顿饭就算过节,忙起来应酬甚至吃饭也免了。更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钻戒和花应该早点送的,那个燕窝礼盒也应该早点给的。如果听了范铮的话——唉,如果听了范铮的话把礼盒送给莫安安,至少不会在现在无话可说。夏衍仲后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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