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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目光温和又清明地注视着她。
穿透人心。
薄苏的右手,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姜妤笙没有发现。
她在她的沉默中,步步紧逼:“薄苏,你记得你昨天说的那句话吗?你说,你可以一直护着我的,只要我愿意。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态和我说这句话的?”
“甚至,更早以前,你和我说,可以删掉那个灯光师的微信时,你在想的,是什么?”
薄苏的眼睫在海浪声中不停地颤动,红唇却始终紧抿,保持缄默。
姜妤笙感到失望。
她替她回答:“我的朋友?我的姐姐?还是,一个喜欢着我的女人?”
“喜欢着我的女人”这七个字落在空气中,似巨浪撼摇心房,薄苏的手一瞬间抖得更厉害了。
她面上露出似痛苦又似茫然的神情。
姜妤笙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她问她:“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薄苏也不明白。
她的耳朵里,似乎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海浪声,浩浩汤汤,淹没了她的世界。
她摇摇晃晃,随波逐流,看不清自己身在哪里,听不清自己的任何声音。
久违地,她脑海里浮起很多年前,她求柯未鸣帮她找人时的画面。
那时候柯未鸣看着照片问她,她是你什么人时,她不愿意把姜妤笙定位为妹妹,也没有资格说是喜欢的人,于是最后只能红着眼睛,退而求其次地说:“是朋友。”
那时候的痛苦与不甘,她以为她都忘记了,放下了的。
她不是早就说服了自己,与现实和解,与人生和解,与自己和解,走她注定要走的路,把姜妤笙放回到应该的位置,不做不该做的梦,不存不该有的奢望了吗?
只要再见一面,只求岁岁平安。
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她还是不甘心说出口。
不愿意说出口。
她不明白。
姜妤笙替她把答案说出了口:“是姐姐对吗?”
所以,她有类似追求的举动,却没有真正追求的姿态。
薄苏无从否认。咸湿的海风吹拂中,她身形单薄如濒死之蝶。
姜妤笙知道她的答案了。
她笑了一声,有隐隐的泪意,却没有容许它落下。
她仰起头来,目视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极力平静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经喜欢过你,我们,曾经无限接近于暧昧过?还是,那些都是我年少时的错觉,我的一厢情愿?”
她低下了头,看向薄苏,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哽咽。
薄苏眼底也有泪意隐现。
她喑哑着声应:“不是。”
姜妤笙问:“那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还能做清清白白的姐妹?”
“薄苏,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是会对你心软,为你心动,会因为你暧昧不清的举动受到困扰吗?”
薄苏张不开口,应不出声。
她恍惚觉得头脑里全是水声,很艰难地才能听清一点姜妤笙的声音。
姜妤笙最后用眼神留恋地描摹她。
好漂亮,好让人心动的一个人。
是她从十几岁开始就梦想着拥抱、二十几岁再遇也依旧无法无动于衷的人。
可永远不会属于她。
有时候似是而非的温柔,是一种残忍。
她收回眼,请求:“薄苏,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想为我好,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们各自安好吧。”
“不要再给我希望,又让我陷入失望,我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她用的是“折磨”这个词。
薄苏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她声音哑得似从砂上磨过。
姜妤笙摇头。
她背过身,说:“不用。”
“薄苏,作为姐姐,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过往种种,我感谢你的出现。往后种种,我消受不起。”
薄苏脑子一片混沌。她有无数个瞬间,想伸手抱住姜妤笙,想拉住她,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我不只想当你的姐姐,可又有无数个瞬间,一张张人脸,母亲的、舅舅的、公众的,一道道声音,仿佛藤蔓,包围住了她,箝制住了她,让她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她爱她,无异于自毁长城。
情理难容。
于是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妤笙说完“再见”后离开。
整个世界又陷入黑暗。
天空又破了个大洞。
大浪又无穷无尽地往下倾泻。
她于无望的消磨中掩耳盗铃般重建起来的世界秩序,一息之间,悉数崩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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